浓雾中的小华山，逐渐没了踪迹。
见厍馨儿眼角有泪，筠霭换了话题。
“小坏蛋的脾气太臭，再这么发展下去，我恐怕会吃不消。娘可有好法子，治一治她？”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了？”厍馨儿泪中带笑：“她现在年纪还小，及笄之后，便要张罗嫁人的。娘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
“娘，她才七八岁，您说什么呢？”筠霭俊脸微红，有些尴尬。
厍馨儿的话中有话，他听得懂。
“我说什么你真没明白？这丫头和咱们有缘分。别说是你，娘也舍不得她离开半步。还有你璟叔，整整张罗了一个晚上，尽是准备些怀洣喜欢吃的，生怕路上委屈了她。”
“璟叔恐怕不止操心，更是紧张。”筠霭淡淡叹口气，眉宇之间浮现出一丝轻愁。往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再也过不上这样平淡的日子了。
“筠霭……”厍馨儿神色之间露出不忍，那些个残忍的画面，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又要回来了。”
筠霭平静地开口，默默看着怀中熟睡的怀洣，心头划过一阵熟悉的异痛，冰冷的，血腥的，暴虐的，无法退缩的。
他终究只有十四岁，回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如何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才能护得厍馨儿无虞，确保怀洣周全？
第7章 小华山初遇（七）
东出小华山，气候逐渐变暖，路上的行人和车马也多了起来。
筠霭一行白日赶路，夜里露宿于小镇上的客栈，一刻也不敢耽搁。几日下来，难免显露疲态。
唯独怀洣，因为是第一次下山，显得兴奋异常，上蹿下跳，又叫又喊，丝毫不见半点倦意。
“怀洣，路还远着呢，快过来休息一会儿。”
闻璟一边摆弄着烧鸡，一边望着在草丛中跑来跑去捉蝴蝶捉蛐蛐的小丫头。筠霭和厍馨儿在一旁坐着休息，看着她笨拙的身影发笑。
“老夫活了四十余年，第一次见到精力这么旺盛的孩子。莫不是她小时候吃过不少萆荔草？”闻璟打灭了篝火，取下烧鸡。
“小丫头若非天生顽劣，耐性太差，再好的功夫也就练个一两天，很快便没了兴趣，否则日后定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加上夫人和公子又宠她惯她，仅凭老夫一人之力，还真是不好强求她。可惜啊，可惜。”
闻璟自言自语着，将烤好的鸡肉分给厍馨儿母子。
“璟叔，最宠着她的可是你！”筠霭出口反驳。如果不是闻璟舍不得怀洣早起，日上三竿才叫她去练功，小半年下来怎么也该有些成就，何至于连只蝴蝶蛐蛐都抓不到。
闻璟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换了个话题。
“要说这练武功，首当其冲，得是根骨好，其次才是心性和悟性。像公子这样的身体底子好、性情坚韧且悟性极佳的，实在不多见。加上厍家堡堡主那般绝世高手的指点，依老夫看，假以时日，公子必有大成！”
筠霭接过鸡腿，浅笑道：“敢情璟叔绕了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最后这句？怎么听着像是拍马屁。”
厍馨儿也忍俊不禁，掩了笑意去招呼怀洣过来吃饭。
“娘。”怀洣撕扯着手中的鸡肉，含含糊糊地问着：“我们今天怎么不到镇子上打尖啊？”
前几日每路过一个镇子，都停下来休整一番。独独今日，停在荒郊河岸。
“怎么，怀洣喜欢镇子吗？”厍馨儿笑着问道。
“喜欢。”怀洣重重点头：“镇子上有好多人，有好吃的东西，还有小商小贩，有意思得紧呢。”
“怀洣若是喜欢镇子，等到了京城，璟伯伯带你转个够！到时候你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闻璟应和。
“璟伯伯你得说话算数！”怀洣伸出右手，作势要与闻璟击掌为盟。
“一定！”闻璟伸出大掌，重重拍了油乎乎的小手一下。
“太好了，到时候娘和哥哥也同去！”
“小坏蛋总算有进步，终于肯答理我了。”筠霭薄唇轻启，双眸流光异彩，煞是夺目。
怀洣歪着脑袋，小脸上布满憧憬。她这个半路来的哥哥，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凶他多半是为了好玩，尤其看他吃瘪以后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着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