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折煞苏某。”苏卓岂能听不出他的嘲讽之意,心里愈发不安,“苏某出身低微,原本只是个小小的侍御史,承蒙皇上抬爱,日后定当为朝廷效犬马之劳。但王爷方才这番言语,苏某万万当不起。”
“当不当得起,本王说了可不算,那可是皇上,不对,是云相国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据本王所知,皇上对你们兄妹二人,还是满意的。”
虞梓墨笑得意味深长。
提起苏梅,苏卓更是头大如斗。
“王爷有所不知,我那小妹刁蛮任性,行为粗鲁,平日只懂舞刀弄枪,丝毫不通文墨,哪是块当娘娘的料儿,只怕会污了皇上的眼。”
苏卓对苏梅的评价,绝非空穴来风,更谈不上自谦——乡野麻雀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越想越窝火,只是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遥想当年,他的父亲不过是个边陲县令,由于正妻因病过世,便纳了一房江湖艺人出身的小妾,得了个幺女,取名苏梅。
彼时苏卓已经进京求学,对家中并非一母所出的小妹见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亲厚,岂料被抬了姨娘的小妾,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听闻他做了京官,便撺掇他年迈的老父亲,硬是不远千里将苏梅送了过来,美其名曰帮他打理府上事务。
苏梅正值妙龄,姨娘的意思他自然晓得,但他无权无势,人微言轻,苏梅又是庶出,身无长物。偌大的落霜城里,虽说豪门高姓数不胜数,但哪家的公子能看上苏府?
面对姨娘的小算盘,他只想冷笑。
苏梅见他磨磨蹭蹭,对自己的婚事并不上心,大为光火,趁着他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悄然办了件大事——直到现在,苏卓还是没想明白,要说他这个小妹吧,明明没什么脑子,到底是如何攀上云府的高枝,又是如何进宫当上了娘娘?
他想不通,却不得不想。
让苏卓更想不明白的是,苏梅进宫没几天,皇上的一道圣旨下来,名不见经传的他,摇身一变成为御史大夫,仅次于云相国的三公之一。
寒山国动荡长达十几年,虞云两氏争权已久,他本无意攀附云府,不想却被一个胆大妄为的苏梅带进了沟里。
苏卓悔不当初,郁结不已。
“苏大人此言差矣。”虞梓墨的双眸中露出一丝精光:“淑妃娘娘性情豪爽,为人坦率,真乃我寒山巾帼。”
话虽如此,虞梓墨心中却也有数。显而易见,苏卓对这个妹妹的德行很是了解。
“她……唉。”苏卓耸拉着脑袋,情绪极为低落:“小妹……只怕会有负圣恩。且她进宫并非苏某本意……算了,不提也罢。”
虞梓墨也不为难他,“瞧苏大人这气色,像是虚火攻心啊。倒也不怪,落霜城的春天来得自是比苏大人的家乡早个几天,苏大人怕是有些不适应。不打紧不打紧,本王这就请苏大人去去火。”
虞梓墨举目望了望日头,拽着苏卓的衣袖便往宫外走去。
“王爷这是何意?”苏卓努力想要抽回那只袖子。
“苏大人清贫惯了,不晓得落霜城的好去处。本王带你去尝尝凉茶,保证苏大人茶到火除。”
“王爷,请恕苏某今日还有要事……”
“苏大人莫要推辞,请随本王走一道。”
虞梓墨不由分说,径直将苏卓塞入宫门外的马车。
虞梓墨压着苏卓,穿过京城繁华的地带,直奔京郊的一处庭院,远远就能看到院外停着数辆外饰豪华的马车。
院子周围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芬香。古朴大气的木楼矗立其中,顶上挂着一块巨匾,匾上落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品茶轩。
苏卓看到林林总总的马车,每辆都有小厮守着,打眼一瞧,全是非富即贵的主儿,不由皱起眉头。
“王爷,这……”
久闻逍遥王花名在外,苏卓本以为坊间谣言不可多信。可今日这一幕,唱得又是哪出?
看到苏卓的脸色,虞梓墨露出莫可言状的笑容,“苏大人扭扭捏捏,莫不是把此处想成了烟花之地?”
“苏某不敢……”苏卓顿时红了脸,尴尬地咳了几声。
虞梓墨笑逐颜开:“看来是本王会意错了?本以为苏大人水土不服导致虚火上扬,原来竟是……啧啧啧,早知苏大人想去逛青楼,本王真不该邀你前来品茶。今儿个是本王欠考虑了,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