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深夜前来,不知是为何事?”云若婉款款起身,依然低垂着脸,轻声问道。
“怎么,梓童不欢迎朕?”虞筠霭挑高了一侧剑眉,面带嘲弄。
“臣妾不敢!”云若婉再度跪下,动作庄重,不失典雅。
“朕好不容易来一趟,竟把你吓得脸都白了。也难怪,朕是有好一阵子不曾来过这里了。”虞筠霭一把将她拉起来,“还不快快起身,莫要凉到了。”
“臣妾不敢。”云若婉被他重重一提,全身都开始发抖。
外人只道她云家一手遮天,呼风唤雨,可宫里的人都知道,自从行了合卺之礼,虞筠霭再也没有踏入过玉婉宫。
她理解他,也不恨他。
但是她怕。原来怕云海天,现在怕虞筠霭。
父亲和丈夫,她最为亲近的两个男人,也是她最害怕的两个男人。
“别紧张,朕不是来临幸梓童的。”虞筠霭瞥了一眼云若婉的双鬓,此刻已经冒出薄薄一层香汗,“有件小事,想问问而已。”
“皇上,臣妾不是……不,臣妾……”
云若婉不敢抬头去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升起一阵悲戚。“臣妾只是……”
“梓童大可不必如此惧怕,谁都可能怕朕,独独云家的女儿不用这样。”虞筠霭颀长清逸的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这一点,梓童比朕更加清楚。”
云若婉尽量压抑喉咙中的颤意:“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明示。”
“梓童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虞筠霭语气逐渐强硬。
“回禀皇上,臣妾不知。”云若婉心头一紧,手掌心传来阵阵刺痛。“还望皇上明示。”
她每日除了诵经念佛,便是读书练琴,后宫的大事小情,一律交给惠妃沈芷兰打理,从不过问。
虞筠霭有多不待见她,她躲得便有多远。
“莫不是朕错怪了梓童?”虞筠霭的眉心已经染上了一丝怒意,声音也愈来愈冰冷:“云相国寿宴那日出现的青蔻,和你是什么关系?”
云若婉大惊,不敢直视虞筠霭:“皇上,臣妾以前从未见过她,也不晓得她为何出手相救。”
除非那只发簪……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自从她泪别兄长,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那段年少烂漫的日子,早已沉寂在回忆之中,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居然还不承认。云相国真是八面玲珑,就连素不参与朝廷争斗的江湖门派都用上了。朕很好奇,寒山国还有云家伸不进去手的地方吗?”
“皇上!”云若婉悲泣出声,“臣妾真的不知……”
虞筠霭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云若婉的心头。
过去的五年里,他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口吻与自己说话。
寿宴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皇上明察,臣妾从不插手父亲的事情,与那琳琅宫更是毫无瓜葛,还望皇上不要轻信他人之言,冤枉了臣妾!”
“云若婉!”
虞筠霭勃然大怒,警告之意溢于言表。“你好大的胆子!”
云若婉水瞬中含着泪,呆呆望着虞筠霭,他头一次直言她的名讳,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果然到了撕破脸的时候。
此时她终于察觉出,是什么东西变了。
他的态度。
寿宴后的第三日,她派了婢女前去。原本是想问问巫魅的事。往常这样的问话,虞筠霭便是再不耐烦,总会给她个准话。
谁知常公公直接将她的婢女轰了出去。
她不死心,又试了一次。
常公公以不敬为由,重重斥责婢女,又给轰了回来。
云若婉早知常公公不待见她,不仅常公公,虞筠霭身边的人,没几个待见她的。但这一次……不对劲儿。
寿宴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云若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虞筠霭没有再开口,冰冷的鹰眸一动不动盯着她。整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明黄色的宽袖重重一甩,踏出玉婉宫。
“恭送皇上。”
云若婉的嘴角尝到咸意,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