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瞪一眼狼吞虎咽的青蔻,“我去去就回,你慢点吃。”
沈芷兰的确不大好。
未施粉黛的脸上透着灰败,脸颊不再饱满,衣裙都变得素淡了不少,与从前艳压群芳的日子相比,判若两人。
她一见虞筠霭便开始落泪,“皇上……”
虞筠霭面不改色,语气倒是未见半分不耐,“如果是为了沈飚,朕劝你莫要开口。”
“可是臣妾、臣妾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他若是出了事,黄泉路上,臣妾有何颜面去见父亲,求皇上看在父亲当年……”
虞筠霭打断她,“沈太傅的恩情,朕不会忘。倒是你们两个,将承诺忘了个干净——”
“六年前,沈彪入仕,朕劝过,他不听,看在沈太傅的面子上,朕准了。”
“四年前,你想入宫,朕劝过,你不听,看在沈太傅的面子上,朕又准了。”
“朕问话的时候,你们兄妹两个,连回答都一样——想为朕分忧解难,结果倒好。”虞筠霭冷冷一笑,“你在后宫目无法纪,专横跋扈,死在你手上的婢女有多少,你心里没数吗?至于沈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甚至与云昭飞混在一处,视朕为无物。”
“若非看在沈太傅的面子上,朕岂能容你们到今天?”
沈芷兰孱弱的身子晃了晃,跌倒在地上。
冰冷的金砖刺痛掌心,她忽然反应过来,“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会改的,求皇上饶了哥哥这一次吧……”
“置办一副好点的棺木。”虞筠霭背过身去,“下葬当日,朕准你出宫,送他最后一程。”
棺木,下葬。
沈芷兰不可置信地反复琢磨这两个词。
原来,皇上不止想给哥哥一个教训,也不是吓唬自己……
他变了,不再是一心向武的傀儡帝王,亦不再对他们的忤逆视而不见。
她曾由衷希望这一天的到来。
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沈芷兰终于安静下来,连哭声都是压抑的,“臣妾只有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了,皇上心里……可曾有过臣妾?”
虞筠霭似乎愣了一下。
“臣妾自幼与皇上一同长大,原本以为……”沈芷兰抽抽噎噎的,“在这后宫之中,没有比臣妾更清楚皇上心思的人了,皇上为何……为何……”
他微微侧过脸,瞥见沈芷兰捧来的荥经砂锅,“惠妃经常为朕煲汤,可知宫里为何没有蘑菇?”
沈芷兰微微一愣,蘑菇?
确实没有见过。
宫里的日子虽然孤寂难耐,饮食上却是山珍海味,珍馐无数,少几片蘑菇,她压根没有注意过。
既然虞筠霭问起来了,她只好试着猜一猜,“皇上不喜。”
“你错了。”虞筠霭淡淡道,“朕最爱喝的,就是蘑菇汤。”
沈芷兰离开后,牧歌从角落中走出来。
“少堡主,属下有两事要禀。”
“说。”
“昨夜云府的药酒中被人下了毒。”牧歌颦眉道,“姚有田也喝了半杯,但症状要比云昭飞轻些。”
她细细描述了一番他们中毒之后的症状,果真是生不如死。
“中毒之前,姚有田曾问到虎符,云昭飞给了他一句颇有意味的答案。”
“什么?”
“云昭飞的原话是,‘世人皆知,本公子在家中最受宠爱,虎符若是藏在本公子手里,岂不太好猜了点?’”
“云海天生性多疑,绝不可能将两块虎符放在一人手里,更不可能交由外姓之人保管。属下斗胆猜测,他手中一定留了半块。至于另外半块,十有八.九在云昭远手中。”
云海天只有两个儿子,向来偏爱次子。云昭远作为长子,一来不受宠,二来掌兵,虎符放在他那里,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虞筠霭不置可否,“另一件事。”
牧歌小心翼翼瞄了一眼侧殿,“这……”
虞筠霭定定看着她。
牧歌不敢犹豫,“品茶轩的青老大,下落不明。”
虞筠霭再次回到侧殿,只见青蔻板板正正站在门后,面色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