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青蔻低头轻笑，“惠妃娘娘对皇上的确用心。在青蔻看来，世间情感大抵差不了许多，比如惠妃娘娘对皇上，以及……青老大对娘娘。”
青老大在她之前进入琳琅宫。而云若婉，据青蔻所知，至少入宫五年了。青老大与云若婉之间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要追溯到数年之前。
如今他下落不明，无论是交给青蔻的木簪也好，快马加鞭从京城追到旖旎山庄也好，青蔻若再不怀疑些什么，那才是真傻。
也许……要想猜出青老大的去向，云若婉是个突破口。
青蔻思忖片刻，默默做出决定。
云若婉沉默了。
许久，她抬手折下一片花叶，“你头上那支簪子，是他亲手雕的。”
青蔻应道，“改日我朝他要了来，带给娘娘。”
“那倒不用……退回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又过了一会儿，云若婉忽然双拳紧握，“我错了，我不该还给他的，如果他没有死心……兴许我们……”
青蔻眼见四下无人，抓紧机会发问：“娘娘可知青老大……”
云若婉凄婉哀怨的眼中布满泪水，摇头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又转而看向青蔻，“你既然救过我，我自是信你的。只有一事想不通……妹妹放着好好的琳琅宫宫主不做，为何非要入宫当娘娘？”
青蔻据实相告，“我是为了查找弑师凶手的下落。”
“也就是说，有朝一日，妹妹将会离开？”
“……是。”
“出宫……真好啊。”云若婉面露向往，“我真羡慕你。”
“皇后娘娘，”青蔻心中不忍，“俗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切记保重凤体，才有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该问的话没问出口，竟多了这么句嘴——云若婉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
因为她的泪水，青蔻倏然间改变了想法。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来不怕妹妹笑话，父兄狼子野心，我又身处后宫。局势一旦有变，我将首当其冲。”云若婉自嘲道，“你想想看，我哪里能看到云开，哪里能看到月明？”
“青蔻不懂，娘娘既然早已厌倦后宫的是是非非，为何不想办法出去？”
“出去？”
“对，出去，出宫去。”
云若婉大惊失色，“妹妹慎言！”又拉了她的手道，“此话万万不可再提，记住了么？”
“青蔻一介村妇，不懂规矩，什么话能提，什么话不能提，还没学全乎呢。但是——”青蔻似笑非笑，“天地广阔，河山大好，携手良人，浪迹天涯，难道比不过老死深宫，孤苦一生？”
第37章 翩翩再少年（十五）
从玉婉宫出来，青蔻莲步飞移，不出一刻便已站在御花园腹地，四周松柏相间，梅樱互映，亭台楼阁，山色水色俱是葱绿，缭绕繁芜的花香亦幻亦真，仿佛整个人也会融进其中，浑然忘我。
青蔻独自一人，走至一处假山附近，准备抄个近路回归洣殿，忽听假山后面似有说笑声，正欲转身离开，却听马凌道了一句，“皇贵妃娘娘？”
“马将军？”
青蔻打招呼道，“您怎么在这儿？”
马凌一听就乐了，“自然是陪皇上过来的。”
虞筠霭的声音自假山后面传来，“是蔻蔻吗？”
青蔻眼见躲不开，只好跟着马凌上前，绕过假山，行至一处幽静的凉亭。
亭内的几人相谈正欢，除虞筠霭和虞梓墨，还有一位青蔻从未见过的异国女子。常公公等人则在亭子外面照应着。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逍遥王千岁千千岁。”
“冯国师，这位是刚被册封的皇贵妃。”虞筠霭温润笑道：“蔻蔻，这位是梦溪国的国师冯语柔。”
“冯国师好。”青蔻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冯语柔四十岁上下，身着一件大红色镶边缎袄，浓黑如墨的窄裙，深褐色的长发编成一根粗粗的辫子，旋转盘绕在额前，薄唇紧抿，一双丹凤微微眯起，双眸冷漠犀利，整个人看上去艳而不妖，风姿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