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来亲自跑一趟,有这个必要?
“东家有事?”闵郁容小声问。
对她沉浸角色的行为不发表意见,李彦来延续了他们之间一贯的高效交流,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她,同时说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进京了,那里需要建一整套消息站。”
闵郁容将那封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件拿在手里,为它的厚度吃了一惊,看来这就是李彦来抽空亲自跑一趟的原因所在了。
先不忙看信,她离开泾阳已有两个多月,别看她走的时候多么潇洒,但不管是她在去刺杀的路上,还是刺杀成功之后在一眼望不见人烟的荒漠中四处游逛的时候……泾阳中的大事小情一直在她的心上,更何况对于那里的人,她的关心同样十分纯粹。
“你走了,我阿弟谁来照顾?”闵郁容质问道。
李彦来难得翻了个白眼,“东家接手了,放心,他不收你钱。”他说。
闵郁容一噎,又问:“那,东家还好?”
李彦来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神出鬼没、神通广大的前同僚,闵郁容在他含义难辨的眼神中有些紧张,但李彦来只是说:“不算坏,傅军容过世了,鱼中尉返京了,剩下的,”他伸手指了指闵郁容手中的信,“你自己看。”
闵郁容虽然有所猜测,不过猜测被证实之后,她还是感到手中的信件越发沉重,她不是在逃避,但她确实觉得自己在面对和索冰云有关的事情上,不知为何就要心虚起来……
“喂,”李彦来毫不客气地叫着闵郁容,将她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的眼神同样十分不客气,如果闵郁容更自信一些的话,她会说这是李彦来戒备和怀疑兼具的眼神——面对敌人的眼神。
“你的本事我见识过了,确实惊人,你说要做什么也确实做到了,令人佩服。”李彦来指的是刺杀拓跋集威的事,刺杀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相关的风声早已传了出来,李彦来说不定比在平陵乡间钻来钻去的闵郁容都更清楚目前的发展。
闵郁容迟疑地点了点头,李彦来眼神一凛,盯着她的双眼,他下一句话便抵消了之前的赞美:“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不是泾阳的人?”
“当然了!”闵郁容吃惊地答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不是?”
不知是她的不假思索,还是她坦率的受伤反应让李彦来满意,总之,他脸上怀疑的神色消失了,万年不变的刻板伪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闵郁容后知后觉的发现,方才好像是她两辈子以来,头一次看见李彦来真情流露的瞬间……
“但东家和你的说法并不一样。”李彦来云淡风轻地说,一句话就将闵郁容打入了冰冻的寒窟,“你若是在平陵没有地方落脚,这间粮铺后院可以借你住,不过这里不会再留泾阳的人了,包括我自己在内。”
闵郁容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彦来起身,点头,告别,又转身迈出屋子,直到离开的前一瞬间,他才扭头对闵郁容补充了一句:“对了,我明日上京。”
说完他便再不回头,直接走出了这间狭小的屋子。
闵郁容咬牙切齿地捏着手中那封厚实的信件,她现在对索冰云可再没有什么回避心态了。既然他在她前脚刚走之后便做出这么明确的划清界限的举动,当着她的面却半个字都不提,那么她倒要看看,他在这封信里又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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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先生台鉴,”抬头几个字就让闵郁容更加郁愤,她还记得这一世初见索冰云时对方客气的语气,“向在泾阳幸得先生相助,冰云感切于怀。及辞别,则又蒙先生一言警策,使冰云受教。冰云私心深感之,不敢或忘。”
索冰云的好话让闵郁容心中舒服了一些,但‘辞别’这两个字看上去又分外刺眼,“每览先生留书,先生拳拳之心如在身畔。先生不以冰云鄙陋,而冰云亦不敢以僚属视先生。”
所以就要和她划清界限?阿石还在他手里呢,他到底怎么想的?
“世事板荡,先生不以己身安危为意,已登险途,冰云不才,亦有澄清天下之志,故冒昧具文,以示冰云不畏移山填海、不惮忧惶惊惧之心。并愿以驽钝之资,与先生共盟约,自此同道并行,不以先生为泾阳之属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