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他又来了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
精分了。
甄鸣离开五天,他像是度过五年。
就连笔下的花栗鼠,也跟生了场大病似的,一脸的强颜欢笑。
这样的自己太过陌生,也太没自信了。
他没好意思催促甄鸣,尤其在听说航班取消后,选择“宽容大度”地“谅解”了她。
晚两天而已。
犯不着,犯不着,犯不着。
甄鸣有点困惑,“你不打开看看吗?”
她辛苦做了小半个月的成果呢。
“给我的?”
甄鸣想了想,“不是都一样吗?”
既是给他的,也是给金钱豹和花栗鼠的。
贾之祎郑重接到手中,小心扯开外包装。
包装盒内是一副A4纸大小的树皮画。
甄鸣离开俄罗斯那一年,甄爷带她去了一趟白桦林。她捡了满满一口袋脱落的白桦树皮和干树叶,一直珍藏到现在。
整幅画用树皮和树叶粘贴而成,甄鸣利用了材料所具有的天然形态、颜色与纹理,她不会上色,只能做出半浮雕式的造型来。
画上刻着两句诗: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出自唐代孟浩然的《题大禹寺义公禅房》。
甄鸣觉得,比喻贾之祎对“金花”一尘不染的虔诚之心,这首诗再合适不过。
遭遇逆境,却从不放弃。
他像白桦,也像莲花。
贾之祎盯着画上的诗句,“什么时候做的?”
他见过姑娘的字,不苍劲也不飘逸,圆滚滚的,自带一股子萌劲儿。
这幅画,这笔字,出自她的手。
甄鸣不懂美术,作画题字全凭感觉。
歪歪扭扭,胜在初心。
他从没见过这么动人的作品。
“莲花部分早就做好了,一直放在宿舍里。”甄鸣脸一红,“但是……字是前两天才刻好的,在南京的酒店里。”
甄鸣观察了一会儿,“你喜欢吗?”
喜欢吗?
他当然喜欢。
喜欢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贾之祎没有任何犹豫,狠狠抱住了她。
紧到不能再紧。
甄鸣被他勒疼了,“哎哎你倒是轻点啊……我还没洗澡呢,坐了一天火车,脏死了……轻点,喘不上来气了……”
贾之祎没有松手。
再也不想让她离开,一分钟都不行。
恨不得拆入腹中。
甄鸣好不容易推开他,“急死我了,总算在最后一刻赶回来。”
贾之祎低声说,“第一次。”
甄鸣没听懂,“什么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第一次,收到亲手制作的生日礼物。”贾之祎补充,“鸣鸣,今天是我的生日。”
甄鸣睁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
他的生日?
今天?
“你是说……你和‘金花’是同一天生日?”甄鸣回忆了一下,“我听恺哥说,你是八月出生的……”
莫非她记错了?
不可能啊!
她可是甄鸣,堪比复读机加存储器的甄鸣。
“那是身份证上的日期。”贾之祎的脸色黯了下去,“被篡改过。”
三十年前的今天,他出生在苏州的一家县级医院。
付敏春买通了产科医生,将他的出生日期提前了一个月。
如此一来,李霜愁不娶也得娶——乡里乡亲的,他坏了付家独生女的清白,成了众矢之的。
慌了神的李家父母压根没有怀疑过孩子的来历。
几个月后,一张亲子鉴定书将付敏春钉在耻辱柱上,也将贾之祎打成了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
李霜愁自然不想当冤大头。
但付敏春也不是吃素的主。
日复一日的拉锯战开始了。
甄鸣轻轻握住他的右手,“生日快乐。”
贾之祎同时伸过去左手,“你为什么总摸右手,它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因为你用右手画画……”甄鸣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我可能是个手控。”
贾之祎:“……”
贾之祎张罗要将甄鸣的大作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