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鸣也不催他。
她闭着眼睛,不愿意去看李霜愁,也无法面对贾之祎。
因为付敏春,李霜愁没能履行诺言,迫使已有身孕的江枫嫁给甄震。
江枫郁郁而终,导致李霜愁病发,造成付敏春悲剧的一生。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她分不清。
她只知道,她和贾之祎。
是缘,孽缘。
“你骗我!月落根本不存在!”李霜愁作势要扑上来,“你是哪里来的骗子!你骗我!”
“住手!”贾之祎眼疾手快,“别碰她!”
他扣住李霜愁的手臂,手指微微发抖,但力道极大。
熟悉的感觉一触即发,恶心,反胃,厌恶至极。
豹子般的眼睛盯死李霜愁,“不要乱动!”
李霜愁赤红着眼睛,“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月落?”
甄鸣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几分绝望,几分无奈。
贾之祎的心里发堵。
小姑娘笑起来,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不该是这样子的。
都是他的错。
甄鸣缓缓地,低声吟诵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月落,霜,江枫,愁。
一家子,两代人,三个名字。
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一首耳熟能详的诗,道尽两家渊源。
江枫和李霜愁,生于苏州,长于苏州。
十八岁,私定终身。
他们约定,今后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叫月落。
江月落,其实是李月落。
从来不是甄月落。
从舅舅家出来那天,甄鸣曾对着寒山寺的方向失声痛哭。
她误会甄爷了。
江月落的生父,是李霜愁。
甄震的冷漠,外婆的心虚,江月落的狠辣,终于有了答案。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迟钝。
真相像太阳一样,直白且刺眼。
她佯装不知情,用尽全力去掩饰。
也用尽全力去爱贾之祎。
为了给“金花”过生日,她连夜赶回清城。
心里有个声音——必须回来。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手将树皮画送给贾之祎。
时间有限,她知道,也很害怕。
她怕无法阻止真相的来临。
李霜愁听到诗句,逐渐平静下来,他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甄鸣,“你……真的知道……”
“一九八七年七月二日,星期四,江枫高中毕业,你们……”甄鸣顿了片刻,“你们在一起了,她梳着高高的马尾,你穿着白衬衫……”
暗恋日记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暗恋成真的少女,欢欣雀跃地走向她的学长。
也走向灭亡。
“江月落,男,出生于一九八八年七月二日,正好是你们相识一周年纪念日,顺产,六斤八两。”甄鸣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江枫和他的合影,你自己看,他长得像不像你?”
李霜愁完全痴了。
百岁宴上,江枫的精神状态很好,笑容灿烂,神情专注。
怀里坐着爱情结晶,怎能不开心。
她是在第二胎出生后才患上产后抑郁症。
甄鸣觉得委屈,甚至愤怒——江月落是李霜愁的儿子,所以江枫那么开心,而自己是甄震的女儿,才害她得病。
生活就是这样不公平。
甄鸣只有爸爸,无忧无虑长大成人。
江月落有个爱他的母亲,却命运多舛。
李霜愁用颤抖的手指抓住照片。
“你是个懦夫,你对不起江枫和江月落!”甄鸣的声音凉凉的,“江枫与你已有夫妻之实,你却娶了付敏春,你明知道江枫临终前想要见你,却没去见她,你抛弃了他们母子!”
“对!你说得都对!我确实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呢……付敏春以死相逼,她自杀了多少次你知道吗?她和我一起长大,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啊……”李霜愁的目光逐渐清澈,“付敏春……她是无辜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她只是个孩子,她只是不懂事而已……我不能害了小枫又害了小春啊……”
贾之祎有一瞬间的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