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带着人冲进屋去。
“跑了?赶紧追!”
原先用铁皮封死的窗户,如今大敞着,屋里什么人都没有。
从窗户看出去,楼下的院子亦空空如也。
绑匪早已顺着窗台及管道逃遁。
甄鸣迟迟不肯开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供绑匪逃跑。
从贾之祎进门擒住黎如海那一刻,绑匪就跑了。
极有可能是甄鸣的意思。
甄震想明白了,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毫不留情地,用尽全力地,狠狠打在甄鸣的左脸上。
贾之祎阻拦不及,“甄爷!”
晚了。
五个指头悉数落在甄鸣苍白的小脸上。
柔嫩白皙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贾之祎将她护在怀里,“甄爷,有话好好说!”
他背对着甄震,低头去查看,“疼得厉害吗?”
甄鸣靠在他怀里,身体在发抖。
她没有哭。
被欺负,被绑架,被打耳光,都没有哭。
小姑娘的坚强超乎他的想象。
他宁愿她放声大哭,也不想看见她强忍惧意直打哆嗦的样子。
明明最讨厌女人的眼泪。
甄鸣疼得缩了缩身体,贾之祎将她抱得更紧。
“我在,没事了,我在。”
他从不知道,语言可以温柔到这种地步。
也从不知道,心可以疼到这种地步。
甄鸣的嗓子干干的,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左眼甚至开始看不清东西。
那一巴掌,绝对够狠。
甄震颓然地随便坐在什么地方,满目疮痍。
他老了,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鸣鸣,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百多名警察,不眠不休,通宵达旦查找你的下落。刘警官,整整三天没洗过一次澡,没吃上一顿热乎饭,他难道没有家吗?家里人难道没在等他吗?”
“你的老板,为了要个地址,付出去两千多万的赎金。他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没处花了是怎么的?”
“这么多年了,你始终觉得我亏欠了江月落,既然欠了,就该还,我不还,就由你来还,你是这么想的吧?那我问问你,那些警察,刘彻,还有他——”甄震指着贾之祎,“他们都欠你什么了?凭什么为你鞍前马后地服务,最后还要被你糊弄?”
甄鸣只觉得呼吸困难。
警察,刘彻,贾之祎。
他们欠她的吗?
不欠。
根本不欠。
指尖冰凉,落在贾之祎的手背上,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手很烫,与她的完全不同。
“从小到大,你读书,我供你,你想读到什么学历,我就供你到什么学历。可我想不到,含辛茹苦,竟供出来个不辨是非的博士来。鸣鸣,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那本学位证书吗?”甄震的神情凝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人犯了罪,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即便是没有文化的粗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你呢?你懂吗?”
贾之祎听不下去了,“甄爷,够了!”
甄震的话,实在太重。
小姑娘在绑匪手上度过噩梦般的三天,即便有天大的过错,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舍不得。
“爸爸!”
总算发出一丝声音。
甄鸣又叫了一声,“爸爸!”
她总是“甄爷”长“甄爷”短,极少叫他“爸爸”。
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不敌甄震的一个耳光,她确实做错了。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她只想到江落月,想放过他,想助他跑路。
她没有想过营救他的警察,也没有想过贾之祎,更没有想过甄爷。
他们不舍昼夜,担惊受怕,到头来被她摆了一道。
甄爷说得对。
她的书,当真读到狗肚子里了。
她不配做他的女儿,不配读博士,不配让所有人围着她团团转。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
刘彻带着人搜查了一大圈儿,一无所获。
再度回到出租屋,甄鸣依然缩在贾之祎的怀里,红着眼睛,偶尔看一眼甄震,带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