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莺一顿,抬手扶了扶额角,颇虚弱的说了句:“刚才起的急了,一时有点晕。”
任一慈皱着眉,眯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提醒道:“林娘子这身孕,前三个月还是小心些为好。”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外头的苏鸾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愣,朝那屏风后头望过去,正巧与那出来的林莺莺四目相对。
苏鸾错开眼,仿佛只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似的,显然根本没想理会她。
林莺莺哼笑一声,将眼前人之前的警告全都抛在了脑后,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二妹妹,真巧!我们姐妹俩可真是有缘!”
苏鸾眸子一沉,不耐道:“是啊,孽缘匪浅!”
林莺莺一哽,冷笑一声,奚落道:“摆那一脸金贵的模样给谁看啊!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人家好歹是京都出来的大户公子,就算逼着人家成了亲又怎么样?!真当自个儿能登堂入室啦?你呀!说到底就是个外室!亏你还知道来抓避子汤,还挺识相!”
“我说林娘子,鸾妹子好歹与你是姐妹,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不中听了吧!”石头皱着眉,气势汹汹的开口道。
林莺莺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哟,还鸾妹子!石头兄弟,我这二妹妹与你什么关系啊,也值得你为她抱不平?!”
“你少在这红口白牙的说三道四!我不过是看不惯你欺负人罢了!”
林莺莺轻笑一声,讥诮出声:“我不过说两句实话,怎的就成了欺负人了!我的好妹妹,你说我哪里欺负你了呀?!”
苏鸾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提着抓好的药材走到她身边,轻轻在她耳边道了句:“林莺莺,还记得上次我在山上说过什么吗?”
“你……你想做什么?!”林莺莺脸色一变,朝后退了一步。
“我啊……”苏鸾阴沉沉的在她耳边道了句,“想帮你看看你这肚子里头的孩子究竟是姓安还是姓包!”
“林莺莺,安分点儿!别在我眼前晃,不然我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容易说漏了嘴!”
说罢,朝身后的石头道:“石头大哥,多谢了,我就先告辞了!”
林莺莺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小贱蹄子!”
石头见她的模样,嗤笑一声:“林娘子,这有身子的人得多给孩子积点口德!”
林莺莺翻了白眼,扔下一句“多管闲事”,扭着腰身出了门。
与外堂只有一帘之隔的内间,任一慈正在为一个年轻公子施针,隐约听见那公子问了一句:“方才来的可是小江村的鸾夫人?”
里头的小药童看了任一慈一眼,见他没应声,朝那公子点点头。
那公子身子一顿,追问了句:“抓的是避子汤?!”
“方才石头哥是那么说的!”小药童低头应了句。
转眼过了半月,入了夏,外头蝉鸣阵阵。唐明琲就跟消失了似的,连个音信都没有。
苏鸾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什似的。连着几日吃不下饭,睡不安稳,本就不大的小脸生生又瘦了一圈。
她想,她大概是苦夏了。
薛知易派了三禾来接她,说是尹凉公子有请,苏鸾虽没心情,可是还有职业道德硬撑着。
马车行的快,晃得苏鸾有些头晕。下车一个不稳,差点摔了去。尹凉迎出来,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侧身避开。他面色一僵,转瞬便又恢复成那副温润有礼的模样,只是那眼睛里头,隐隐有些藏也藏不住的情绪。
他盯着她尖尖的下巴,略显苍白的脸,关切道:“先生可是过得不好?”
苏鸾退开一步,略带疏离道:“劳公子记挂,妾身过得很好。”
很好,好到要喝避子汤,好到瘦得弱不禁风,好到脸色苍白眼底鸦青?!
尹凉手指拢着袖口,指节发白,这些话他没资格问出口,所以他除了压抑自己的感情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薛知易站在门口,摇着把象牙折扇,目光落在尹凉身上,轻笑一声。
尹凉请她来,着实是有正事。说是那假凤虚凰的戏目排演好了,想请她去锦官城看上一看。
苏鸾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我相信尹公子,妾身身份不便,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