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娘不禁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她这些年东躲西藏,又结婚生女,修为本就比不上跟在长春身边专注修行的欧阳钧,更何况又被希夷囚于缚灵钟内许久,修行停滞,更不是欧阳钧对手。程珊扶住漪娘,心思急转,却一时也想不到抽身的法子,只得低声对母亲道:“等下我拖住他,娘亲找机会先走。”
漪娘紧紧抓住她的手:“那怎么行?我们两个联手才有几分胜算,别胡闹!”
程珊不由苦笑,她总觉得毁了缚灵钟之后,连紫电都需要休养一阵子,这会儿还真没法跟欧阳钧硬碰硬,想了想,对欧阳钧道:“不如咱们都别动手了,我跟你回去就是,我娘有些体弱,你让她走吧?”
欧阳钧踟蹰片刻,道:“不行,我也不知仙君要的是你们哪一个。”
程珊冷笑,手腕一翻,手中突然多了一块冰锥,尖端抵住自己脖子:“若我们来一个鱼死网破,你跟你家仙君也没法交代吧?”
欧阳钧一噎,紧张地瞬间掠至近前:“你想干什么?”
程珊手腕一转,冰锥瞬间刺入欧阳钧胸口,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欧阳钧眼见她偷袭自己,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似乎只是一块普通的冰汇入胸腔,上面附带的真气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欧阳钧一愣,这么不痛不痒的一下作何解?然而就在他疑惑不解的当口,漪娘出手了,这次自然就不是冰块那么简单了,欧阳钧先是感觉识海受了干扰,体内周天运转变得滞涩起来,心下一惊,立即调动真气,想冲散那股干扰。
母女俩配合得当,一击得手便无需商量,觑着空隙转身就跑,只是欧阳钧根基深厚,片刻功夫便缓过神来,气愤地追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手下留情,程珊只感一股挟天地之威的剑气自身后罩来,连忙奋力将母亲向前一推,自己转身用紫电回了一箭,不求全身而退,只求能抵消多少算多少。
然而诡异的是,这死马当活马医的一箭,竟然在半空中陡然威势大涨,正面迎向欧阳钧的剑气也不遑多让,甚至欧阳钧仿佛受到了剑气反噬,摔出丈远,倒地不起。
程珊原本吓得闭上了双眼,等了一会儿却没感觉到任何伤害,漪娘也扑了回来,母女俩面面相觑,不解发生了何事。欧阳钧摔得不省人事,漪娘无心查探怎么回事,只道:“我们快走吧。”
程珊回想了一下方才之事,心下疑窦丛生,便对母亲道:“娘亲你先回虎狼城,我随后跟上。”
漪娘拉住她道:“你又要干什么?别节外生枝。”
程珊嘻嘻一笑:“我过去看看,让他多晕一会儿,免得等下追过来。”
漪娘沉吟片刻,敛去疑色,点头转身。
程珊看着母亲先行离去,转身朝欧阳钧跑过去,蹲下查看一番,眼中突然绽出惊喜之色,站起身朝天大喊道:“是师父吗?”
山野一片寂静,无人回应。程珊却莫名笃定,脸上笑开了花,双手比作喇叭朝天不停呼喊:“师父师父!”
“你鬼叫什么!”韩珞语气不耐,从不远处的树后现身出来。
程珊一时呆在原地,面朝自己徐徐走来之人长衫依旧,俊逸依旧,明明从头到脚一派清寒,眼角眉梢却总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愤世与轻狂,什么化魔渊、什么天劫,好像都是话本桥段、无谓的传说,在他身上一丝痕迹也找不到。
然而程珊细细观察,却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变化,向来冷漠的眸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暖意?是错觉么?程珊痴了一瞬,旋即注意到韩珞眼角有一个细小伤疤,心下又一咯噔,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差点戳瞎他眼睛,登时眼神闪烁地低下头,忐忑地想着:“可不能让他想起旧仇。”
主意一定,程珊哇地一下大哭出声,上前抓着韩珞胳膊,涕泪滂沱地嚎道:“师父哇!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天雷劈死啦!”
韩珞望天白了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珊原本只想意思意思,略微表示一下师徒情深,奈何眼泪真就如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一颗心陡然松了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之前绷得有多难受。程珊哭了半天,渐渐哭出了真情实感,嘴里还兀自嘟囔着“吓死我了”,韩珞脸色稍霁,嘴角噙笑地斜睨着她,心情显然被她哭得不错。
程珊抽抽搭搭终于累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抓上了韩珞的手,低头看了看,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揉捏了一下,而后猛地抬头,大眼睛满是讶然。她记得最初在程家之时韩珞是没有体温的,谁知被天雷这么一通狂劈,竟然劈热乎了。程珊不禁心中感慨:“我现在可是仙人徒弟了!这可真是……太有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