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鳞一愣,她为养纯真元,多年不进食,自然也无需排泄,当即挥了挥手,道:“麻烦,出去自己找地方,走远点。”
程珊笑呵呵地退出石室,摸黑沿河往下游走了里许,紧记地形与环境,寻思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到了需要逃走的地步,多一段熟悉的路就能多一份冷静。
程珊渐渐熟悉了黑暗中摸索的感觉,便转身回返,银鳞依旧用鱼尾载她,将她送回湖心韩珞身边。
韩珞睁眼扫了她一下,确定她安然无恙,便继续闭目静坐,不予理会。银鳞远远地半浮水中,似乎水能助她精进。
程珊一人枯坐无聊,想起之前被银鳞取笑的念头,再偷眼打量韩珞,很是费解。大概是被救了多次的缘故,程珊觉得韩珞顶多就是性情乖戾了些,却实在无法将他与“危险”二字联系起来。
程珊盯着韩珞出神半晌,韩珞似有所觉,睁眼看过来,漆黑的眸子古井无波,声音无波无澜:“你看什么?”
程珊吓一跳,心思陡然间又蠢蠢欲动,将银鳞的话早已忘去了九霄云外,鬼使神差地往近前靠了靠,深吸一气,半仰起小脸,忐忑又认真地道:“先生,你收我为徒吧?”
韩珞眉头一拧,什么鬼?道德经还没听够?
程珊莫名有些激动,也不知一瞬间憧憬到了何种境界,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教我本事,能救我娘的本事。”
韩珞意外地挑了挑眉,嘴角一弯,惊奇地笑了,旋即微眯着眼打量程珊,半晌不发一言。
程珊心砰砰乱跳,面上却强自镇定,双眼笑成了一条缝,道:“这样,我就不用麻烦你了不是?让你去跟旧同僚动手,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等等,”韩珞失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你了?”
“那你……你就……”程珊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厚着脸皮道:“就看在我这么聪明的份上,收了我吧?”
“抱歉,”韩珞深感无奈,“我拯救不了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程珊一噎,心里又要冒火,背了一遍道德经才勉强将火气压下去,又拿出身上的折扇,对着本就阴风环绕的韩珞扇了起来,满脸讨好的微笑,道:“先生您看,您孤身一人,我可以给您作伴啊,我可是洛城玩乐帮的帮主,精研投壶、双陆、骨牌、马吊等十八项技能,养过猴儿、蛇、蛛、龟等三十六种动物,九连环最高纪录是半柱香解八个,天香楼大厨的关门弟子是我死党……”
“不行。”韩珞硬生生截断了她不着边际的自我介绍。
“为什么?”程珊不甘心道。
韩珞愣了一瞬,目视前方,道:“不会。”
“你……”程珊无语半天,气得一屁股跌回原地。
程珊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偷偷瞄一眼韩珞,却见他嘴角似乎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料想他心情不错,略一思忖,决定改变策略,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呜呜哭了起来。
韩珞皱着眉刚一转头,就见程珊噗通跪到面前,咚咚在石上磕起头来:“珊儿不能没有爹娘,求先生教我救娘的本事,只要能救出爹娘,让珊儿做什么都行,刀山油锅我绝不眨眼。”
韩珞愣怔了一瞬,转头将目光投向远处,这是一番让他倍感熟悉的说辞。韩珞一时神思邈远,良久,眼神戏谑地轻声反问道:“做什么都行?”
程珊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眸,与眼尾的一抹光芒,不知为何,总算感觉到了一点银鳞所谓的“危险”,只是话已出口,又不能转头就反悔,一时茫然张着嘴,没敢答话。
“大人,”银鳞突然哗啦啦自石边水下冒出,急道,“她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知道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您高抬贵手,别当真了吧。”
“怎么?”韩珞失笑,“叫你一声姐姐,还真护起来了?”
程珊见银鳞神色凝重,这才心下一咯噔,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太妙,然而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再次向韩珞保证道:“没错,什么代价都行。”
“你这姑娘,当我的话是放屁么?”银鳞顾不上韩珞在场,扬声道。
“姐姐,”程珊神情黯然,低眉道,“我爹娘双双性命危急,但我与敌人相较直如蝼蚁,这种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生不如死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