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真替娘不值,以娘的身份,县里的哪家夫人不是高看一眼。娘何必与那起子粗野之人苦口婆心,她怕是真的开始痴心妄想着有朝一日进京做顾家的大少夫人。”
秦氏讥笑一声,“让她想吧,不过是一场空,能不能活得过今年都未可知。大少夫人?那是做梦!”
濒死之人突然大好,谁能保证不是回光返照。若真是回光返照,断气就是不久后的事情。上一次是来不及,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让人死在外面。
“你放心,他们会搬出去的。”
顾鸾欢喜起来,搂着秦氏的手臂,“还是娘好。”
家里住着那么两个晦气的人,哪家的儿郎愿意娶她?父亲顾着兄弟之情,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搬走,若是他们自己提的,想必爹也没有办法。
秦氏拍拍她的手,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第7章 让位
周月上回去后,耿今来不在,屋子里唯有顾安一人。
顾安醒着,正在看书。
她把秦氏说的话都说了一遍,隐去那卖身契的事情。这事问他没用,他那时都病得人事不知,要问得问耿小子。
再说顾夫人明显是诳她,她连耿小子都不必去问。
末了,她就那样看着他。
以他的出身,应是不能忍受旁人的冷待。她想着,皇权斗争那么残酷,他一身病避居在此,图的就是能安心养病。
或许这才是他一而再容忍顾氏夫妇的原因。
他眼眸垂着,白到透明的脸上比前日看着有些生机。简单的青衣,无任何繁复的纹路,发仅用布带束着,背靠在床头。明明是病态的男子,眉宇间却是云淡风清,淡定优雅。
许久,他都没有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公,这顾家呆着憋屈,于你养病确实无益,若不然咱们搬出去吧。”
顾氏夫妇明显想撵他们走,顾夫人口中的那什么乡下祖宅在她看来,比呆在这里还自在些。
闻言,他慢慢看过来。
“暂缓几日。”
“好,我听你的。”
他说缓几日必是有他的道理,周月上自不会多问。
两天后,周月上从早上吃过饭后就开始拉肚子,一个时辰能跑三回。请了大夫,大夫问明她最近的饮食,说她肠胃受不住重油水,是在闹肚子。
还叮嘱她饮食清淡,并且开了方子。
这大夫是县里同寿堂的,顾家看诊一向都是找他,他知道顾家的事。顾家此次替顾安安排冥婚,并未大张旗鼓。
顾安夫妻二人活过来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
大户人家重面子,顾澹不愿别人指点,不想受别人议论,故而仅用一句因祸得福遮掩过去。至于周月上的事,那自是按照顾安的说辞,就说她溺水后一时闭气,被误当死人。
大夫走后,耿今来替她煎了药。苦药下肚,一时药效还未起,她还是往茅房跑着,自己闻自己身上都有一股茅房的臭味。
她扶着腰,靠在墙上,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垂花门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婆子是厨房的,丫头有些眼生。两人似乎是一进一出,刚碰到。
“穷酸就是穷酸,有那个命没那个福。这人吃糠咽菜惯了,掉进福窝里天天大鱼大肉,原以为从此可以享福,哪成想着。破簸箕就是破簸箕,当不成水桶,身子还是那个身子,穷肚盛不了油水。可怜见的,听说猫在茅房里差点出不来。”
“可不是,也是咱们家夫人仁慈,怜她苦人家出身,吃食紧着她,却不想是个没福气的。依我看,还得是野菜疙瘩汤,吃了肚不慌。”
“谁说不是呢。”
两人相视挤眼,错开身。
周月上从墙根现身,这两人明显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你们站住。”
那婆子丫头果真听话地停住脚步,齐齐看过来。
“你们刚才说的,可是我?”
婆子笑道:“大少夫人莫要诬陷奴婢,奴婢说的是另有其人。”
“是吗?”她走近,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把那婆子打得懵在原地。
未待婆子反应过来,反手一巴掌,挥向那丫头。那丫头不敢置信地捂着脸,“你…奴婢可是大小姐的人…”
原来是那鸾胖子的丫头,怪不得长着一张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