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几步走过来,宿碧有些不安的后退一步,宋怀靳一把将人拉住,扣住手腕,“我问你我之前说过什么。”
他眼底有零星的怒气与冷意。
“不要参与任何事。”她看着他说道。没有任何闪躲。
宋怀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松开手。
“是有人骗我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加入游行,如果我知道这是个骗局我怎么会去?”她解释的有些急切。
“骗你?”他神色淡漠站在原地,“怎么骗的你?”
“有同学来找我说周欢受伤了,她们不敢去医院……让我去帮忙。”宿碧知道松椿的谎言这时看来很蹩脚,只是当时关心则乱,万一周欢真的受伤了又该如何?
“当初我不同意你去女校,现在有没有明白为什么?”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淡淡问道。
宿碧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不明白?”他冷笑,目光沉沉。
这样的态度终于让宿碧有些忍受不了,她攥紧手尽量平静道,“你大可以直接指责我,不必用这样的语气。但是,”她顿了顿才又道,“我说过,我从没想过参加游行,你能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被骗时愤怒失望,被关押时害怕无措,现在被他指责,她只有无尽的难过委屈。
宋怀靳看着她,心里有些怒火莫名摸不清理由。去警局的路上,他脑海里一遍遍浮现阿东当时告诉他消息时说“少夫人也在被捕的学生中”,完完全全是比学生游行更大的措手不及。
怎么就能傻乎乎被人利用?
“感受?我在与英国人谈判时却有人告诉我,我太太在参与游行,险些打乱了我的计划,最后人被押到警局,我又该是什么感受。”
“让你加入联合文社,又让你一同去游行,还不明白?你以为学校里真有什么心思干净的人?这么相信你那些同学情谊?如果没有宋太太这个名头,那你对他们来说便什么都不是!”
他的嗓音低而冷,怒气已经显而易见,越说怒火越压制不住,“你当初坚持要去女校,我便让你去了,现在结果如何?”
总要让她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最好是乖乖待在家里,女校一类总能让多少不够清醒的女人脑子里头有奇奇怪怪不知所谓的念头。
宿碧愣在原地。她没料到宋怀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回想自己从前得知有这样一门婚事,多少数不清的忐忑,总觉得自己跟他差的太多,成为夫妻后也许并不合适幸福。
但她喜欢他,更愿意一步步变好,不提与他比肩,但至少站在他身边时是般配的。她去女校并非全为了他,因为这一直都是她的愿望,但她以为宋怀靳同意便是支持,没想到却只是放任她去碰壁罢了。
更何况一句“除了宋太太的名头对他们来说便什么都不是”,任谁说出来都不会比他亲口说更加伤人。他大概自始至终没有将两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宿碧恍然。宋怀靳对自己到底如何看待、是怎样的感情……他从未提起过。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她茫然问道。
宋怀靳揉了揉眉心,没有答话。
“游行是不是影响了你处理租界这件事?”
他怒极而笑,脑海里仿佛塞满一团浆糊,思绪理不清便随口道,“因为我的太太参与了反租界游行,所以对待英国人的缓兵之计算是无用功,人差点被拦在大使馆。其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影响了这件事,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已经酿成。我道歉。”宿碧直直看着他,深呼吸几次遏止泪意,“我只是想问,你的确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想的吗?”
他皱眉,“什么?”
宿碧别过脸强颜欢笑,察觉眼泪似乎快要忍不住,“的确,我除了宋太太这个名头,什么也不是。”
宋怀靳目光顿了顿,皱着眉头想说一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拉不下面子为一句气话道歉。
是气话,也是实话。因此他更没有道歉的必要。
见他不发一言,宿碧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她有些哽咽,“你生气,是因为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对吗?公事是不是重要太多,所以你才不顾我的感受不顾其中误会来责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