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冲外面叫人,皇帝道:“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握着剑把,剑出了鞘,锃亮的长刃在光线下闪着平滑的刺目寒色。他往前走,高举着剑,挥下去,忽然皇帝的脸出现在了面前,白色的胡须下嘴角抽搐,他犹豫了,而后外面有杂沓的甲胄声。
他道:“父皇——”
第60章 冬霜09
朦胧的第一眼如蒙了一层水雾,一束日光透过窗纸,好似落了一层薄薄的尘灰,白茫茫的分不清明。
侍女听见里面动静,撂开珠帘,她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的,皇后此时坐在床边,单单的寝衣,对面的窗户没有打开,金色的阳光强烈,皇后一眼都不眨的痴痴望着那扇窗户发呆。
侍女轻轻探头问:“皇后,您要更衣了吗?”
皇后转过头,她的头发蓬松,刚醒来没有梳理过,侍女突然缩头,抿了抿嘴,皇后悠悠开口:“有人在叫我,你有没有听见?”
侍女轻退了一步,摇摇头,这时老嬷嬷进来,道:“皇后,该洗漱更衣了。”
皇后站起来,指着那扇窗户,眼里满是期望,“嬷嬷,我听见定陶在叫我,他在外面对不对?他怎么不进来?”
老嬷嬷和侍女一把拦住她,“皇后,皇后,您一定是做梦了。”
皇后静下来,想了想,“可我明明听见定陶的声音,我才醒了的啊。”她反应过来,“你们是不是在骗我,你们觉得我是疯子,不让我见任何人,连我的儿子来都不肯让他见我!”
老嬷嬷抱住她,这时外面有人来报,陛下正在殿外,嬷嬷欣喜,苦劝道:“陛下来了,陛下一定会让您见平王的。”
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侍女替她更衣,她的头发梳直,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枯黄。
皇帝站在殿外,清晨的光熙刺目,他由人扶着,披着一件长貂袍,他叫道:“元儿。”
她心中有一丝触动,精神立刻清醒了些,她才恍惚过来行礼,见皇帝身体抱恙,精神欠缺,她问道:“陛下怎么了?”
皇帝摇摇头,勉强笑道:“你最近不错吧,朕来看看你。”
她忽而一笑,这一笑如几十年前的初次回面,令他十分熟悉。她四处张望,“陛下,平王呢?”
皇帝道:“你要见他?”
她点点头,“刚才睡梦中我听见他在叫我,他回来了对不对?”
皇帝说:“是,他回来了。”
她窃喜地抓住他的手,“那他怎么还不来看我?他在哪里,我去看他。”
皇帝本就疲惫,听完后眼皮觉得沉沉的,道:“他在林净阁。”
她疑惑,林净阁是宫里僻静荒凉的地方,没有人在那里住过,据说□□皇帝建筑时,有人说那里风水不好,有凶煞,不能住人,所以那里一直荒废。她问:“为什么要让定陶住那里?”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犯了错。”
她如五雷轰顶,差一点没立住,无数种念头划过脑际,她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已逝的大皇子。想都没想就蹲了下去,攫住皇帝的袍子,念道:“陛下,不管定陶犯了什么错,您都放他一马,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了……陛下……”
“元儿……”皇帝咳嗽了一下。
成海说道:“皇后,这不能怪陛下,平王是刺杀怀王未遂,这可是重罪,平王这次胆子也太大了……”
皇后抬起眼,她的眼睛茫然,又看地上,她忽然抓狂般的道:“饶了定陶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可以让他回徐州,以后再也不准踏入京城。”她好像哭了。
“他昨天拿着御剑想杀了朕,怎么饶她?”
她无话可说,像疯了般凄笑了两声,她的眼睛如湖水一样明亮,嘴角却流露出来凄惨的笑意,她道:“好。我明白了——”她重复着,“所以你想拿定陶怎么样?杀了他吗?”
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皇帝紧皱眉目,这次却沉默。
她有点累,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紧皇帝的袍子,皇帝本就身体孱弱,这一下差点让他摔倒,好在成海在后面扶着,她大喊:“让我见定陶!我要见他。”
林净阁里杂草丛生,好在近年来都有宫人进来定期修剪,可是伫立的楼阁和前面混浊废弃的水池都透着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