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难忘。
他对父亲道:“大将军,我晚上住在哪里?”
父亲命副将去给六皇子准备营帐,副将知道他是皇宫的皇子之后说话略哑涩,抱歉地说:“将军,我们营帐不够,恐怕单独腾不出一个营帐。”
六皇子道:“我不需要一个人住。”
父亲便道:“那就同犬子一块住,如何?”
我们正好四目相对,他点点头。
我这才意识到,以后这个六皇子就要和我们一起在塞外了。
我自此和六皇子住在一块,我将行军床搬到左边,副将把床褥之类的东西都准备好,我很是忐忑,毕竟他是皇子,哪天惹他不开心了,他回宫告诉陛下,父亲和我不得遭殃了?
事实如我所料,这个六皇子性格孤僻,待人生疏,很少说话,我几乎没见他笑过。我也识相的不主动与他攀谈。
将近一日的训练完毕,我疲惫的倒下床,依旧是互相不说话。中间点了煤油灯,黄黯黯的,这夜微凉,刮起了风,塞外的风最要人命,吹得营帐似要连地翻起来,入睡时光听风卷沙声就睡不着了。我左右翻腾了两下,还是睡不下,自从多住了个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我寻思是煤油灯的光亮眼,正要吹灭,不小心看见那个角落有东西隐约闪烁,小小的在发光,身子呆在那里听了一刻,帐子上映着我的黑影,六皇子发觉我,翻身过来,那个东西就藏在手里,我回过神,他恨恨地瞧我,说:“你在看什么?”
“我要吹灯——”说完就把灯吹灭,飞速的跑回床上。
黑暗中总觉得六皇子在看我,我向里睡,后背凉丝丝的,连呼吸都警觉。六皇子总归没有在说什么,过了很久终于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
六皇子喜练弓,父亲就让我陪他,十场下来,六皇子的箭法赢得了所有人的喝彩,连父亲也夸他,给他鼓掌。我的箭法平平,本来也是个陪衬,但总归心里不是滋味。
我吃完晚饭,独自走出军营,当时天边红霞添着淡淡的几层雾霭,桃红色的,望着桃红色的晚霞走上沙丘,塞外的天气总是闷闷的,黑的也很快,这时风吹着我的衣裳,迎面而来,我躺下来,在等,我知道——不久就会有歌声传入我的耳朵。
苍穹披上夜幕,星星次第出来,月亮当灯照着。
“咿呀啦咿啊……啦咿啊啊啊呜……”
我去到那片小溪,一到,那歌声就停了,小七向我奔来,她怀里抱着什么,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她高兴的脸上泛着光,淡淡的红色脸颊,举到我眼前,说:“你看,兔子。”
两只白色的耳朵竖起来,一动也不动,我再看,那只兔子的脚受着伤,毛也沾上了血,很是恐怖。
小七说:“它被一匹狼逮住了,我刚才在那救的它。幸好没事。”
这里有狼,我问:“狼呢?你自己把狼赶跑了?你人没事吧?”
小七得意的笑:“我刚要去把狼赶跑,突然有一支箭射过来,把那只狼射死了,就在那。”
小溪边水波粼粼,那确实有一只狼蜷缩在那里,一支箭贯穿它的身体,竖在那里。我顿时疑惑,这箭是从哪里来的?
小七道:“不知道是谁,我看了周遭都不见人影。”
我心里想起一个人,不过不确定。
我不经意回首,凝视着一处,那里恍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我看见他,他向这里走来。
小七看见他背的箭袋,开心的说:“喂,就是你把那狼射死的吗?”
六皇子走过来,只道:“是。”
小七抱着怀里的兔子十分怜惜,垂着眼,说:“可是让哥哥们知道一定会把它弄死剥了它的皮毛的。”
听她这么说,其实军营里有规矩,不让养动物,我想着,要不瞒着父亲把它养在营帐里吧。不料六皇子把手伸过去,兔子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说:“军营里有医士,你把它放心的交给我。”
小七眨着眼,赧然笑道:“太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叫萧瑀,你呢?”
六皇子顿了顿,道:“定兖。”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六皇子的名字。
六皇子像想起什么,冲她问道:“你有哥哥?”
小七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