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的我很想回过头去,叫住她,告诉她——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有萤火一般闪闪发光的眼睛,第一次遇见就看进了我的心里。
她的长发垂条,如瀑布般倾泻,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她窈窕的背影。
她脚上系的铃铛清清响,她第一次站在小溪里,挽着裤腿,见到我慌张的跑上岸。
我和小七都不是机灵的人,我随父打仗,战场上人人看我威风百倍,骁勇善战,但在生活中,离了军营的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小七天真无邪,第一次见到我就非常相信我,如果当时我是坏人,知道她是夷族公主的话,早就杀了她灭口了。
拉绳的手拽紧了点,捏的手心疼痛。月色惨淡,被朦胧的光笼罩。我不自觉拽紧了马,马缓缓停下,隐约像后面看去,一粒小小的黑影,小七青色的短衣在马上向后煽动。我的思绪万千,也许她和怀王在一起会很快乐,也许,他们早就两情相悦了,我又何必进去添乱呢?
我猛然拍了马背,夜风贯进我衣服里,凉爽舒适,我在平旷的平丘上漫无目的的奔跑。
怀王这次超出了日期,过了七日还未回来,京城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我也不着急。
父亲率先回来了,他的神情凝重,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我感觉有事要发生,最后在我的万般堵截下,父亲稍微松口,说:“怀王病了,太后留他在宫里休息几日,后天才回来。”
这几年怀王频频被召进皇宫是因为太后,太后很喜欢怀王,有一回我对怀王说:“看来你早晚会回去。”
怀王却不想,“我不会回去的,这里多自由,有你还有小七,我们三个人。”
那时候我仿佛猜中了怀王的心思,他想说的是,小七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我问父亲:“是什么病?”
父亲不愿多说:“八成太劳累,在宫里晕倒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回去练兵?”
好几日都是阴天,傍晚的时候小七问我怀王的事,我如是说,小七轻轻点头,把那个装有萤火虫的罐子给我,里面还有几只萤火虫在飞,这回我收下了。
怀王在第三日来了。他的身后却跟了几个我没有见过的侍从。他一回来就去营帐里见我的父亲。
我隐约感觉到有战事要发生,这是常年征战的将士的直觉。
我在中军帐外徘徊,时不时向天看,还是乌淡淡的。
过了不久,父亲唤我进去,怀王坐在桌上,他不看我,低头喝了一杯水,由父亲对我讲。
父亲的桌子上平铺着一张地图,这是他驻戍边疆的全图,上面有几个红色的标记,是新画上去的。
父亲严肃的对我说:“集合我们的所有兵力。”
果真要打仗,我泰然点头,问:“我们要打谁?”
父亲说:“夷族。”
我站在那里,朝怀王看了一眼,怀王不看我,我不会问为什么,这必定是皇宫里发出来的命令,我只是很迷惑,夷族和东周早已休战十余年。
怀王与我回到营帐,蹲下来看那几只兔子,他看了几遍,问我:“怎么少了一只?老大呢?”
我向他说:“前几日你不在,它死了。不过它的寿命也很长了……”
怀王没有说话,依旧蹲在那里,他突然站起来。我给他那个罐子,还有两三只萤火虫在飞,夜里的帐中烛光暗淡,但足以照亮整个营帐。我放在桌子的一个暗暗的角落里,萤火虫的光很透亮,我说:“这是小七让我给你的,这是我们前几日去捉萤火虫,不过幸好这么多日,还有几只活着呢。”
怀王始终不言语,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从皇宫里回来,一直没有换衣服,脖子上系着披风,他伸出手,拿起那个罐子又放下,他忽然说话,叫我:“萧瑀,我求你件事——”
他的声音沉静,可我却听出三分微颤,我按军规拱了手,一派军士的样子,道:“您请说。”
怀王见我这个样子,倒笑了笑:“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几日不见倒与我生疏了不少?——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我放下手,怀王的脸恰好迎着灯光,我感觉怀王气色稍差,眼眶深深的陷了进去,想是病了,在宫里修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没有问他生的什么病,我道:“要我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