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忽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先不关心自己,倒先想起公主,你还挺在乎礼节。”说罢,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条丝帕,非常大一条,展开来能罩住她的整张脸,他把丝帕折好,送到她面前:“来,把它系上,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她歪着头,眼神灵怪,对着他说:“你是谁?是宫里的人还是宫外的人?”
他不回答,把那条长长的丝帕绕到她脖子颈后,她的伤不深,在左边,他就在那里打了个结子。
后面有个宫女跟过来了,边喊着:“三皇子,奴婢找了你好久。”
她似恍然大悟,眼眸在他脸前扫过,那只黑色的大蝴蝶又飞过来了,她叫了一声,正想伸手抓住,可是一只手拦住了他,三皇子说:“不要捉颜色华丽的蝴蝶,它们有毒的。”
蝴蝶还会有毒吗?她本想这么反问,不过话到嘴边,却说出心里的话:“你就是三皇子,我听我爹爹说过你。”
三皇子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你就是太后方才说的郑朝月。”
“是啊,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宫女在旁边催促,三皇子转过头来,又是那副如月光般的笑容,他说道:“早就好啦。”他挥着手。
荷池里的水芙蕖微动,那个结子非常松,薄翼般的丝绢迎风飘扬,拂在她的脸上,触觉柔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掩开,忽而发现丝帕的边角上绣着一朵大红的花朵。
太阳是一个发光的大圆盘,她闻到一种花香,幽香沁入。
承平的生日宴还未开始,一堆宫女正围在一棵树下,焦虑不迭。原来承平爬上了一棵梅子树,绿盈盈的肥大的青色果子,她采一个就丢下一个让宫女接着,采的开心了,她就蹬脚踏上更高一点的树枝,宫女们有苦难言,有些人忍不住劝道:“公主下来吧,万一摔下来可不得了……”
承平不听,她摘下一个梅子就往嘴里塞,酸酸甜甜的,她吃了哈哈大笑,稚嫩的声音在树上传遍,索性两条腿岔开坐在树枝上,宫女们已是满头大汗。
有宫女跑着拿来一个笼子,那里关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红色的眼睛,极是可爱。承平这才答应下来,可是礼服宽大厚实,她左腿迈不过,卡在了那里,有宫女喊道:“公主别动,这就让人上去抱您下来。”
说完,一个太监便爬上去,绿森森的树上,结满了青涩涩的梅子,太监爬上那根树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树枝摇动的厉害,承平身子不稳,忽然跌了下去,所有人都惊呼,一拥而上,可还是慢了半拍。
有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稳稳的接住了她,在原地转了几圈,衣抉飞扬,好像风大了一点,承平的喊声停住了,看着那个人,她紧紧抓着那人的肩膀,她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终于有个人出来叫:“阿哥,阿哥——”
吴会将承平放下,宫女们都上前去检查公主有无伤势。承平终于心情平复下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吴会答:“我们都在那边射靶子,就过来请公主过去看看。”
吴萱道:“公主为什么要爬到树上去?”
承平似乎颇为自豪,拿过宫女接下来的梅子,指了指身后的树:“这里结了梅子,可好吃了,来,你们也尝尝。”
“唔,真好吃。”吴萱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拿过来尝了一个,梅子酸酸的直口中生津。
承平见吴会不吃,道:“吴会哥哥,你不喜欢吃吗?”
吴会将手里的梅子递给了吴萱,说道:“我不爱吃梅子,萱儿替我吃了罢。”
烈日照下来,所有人的额上都结了细微的汗珠子。整座后苑都札了鲜艳的彩缎,灯笼也是红彤彤的,都是如此光怪陆离。
承平看到自己的三位皇兄立在百尺之外,对着远远的红心靶子射去。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大皇兄,无论骑马刀剑他都是那般优秀,功课上也是文采飞扬。果不其然,大皇子的箭镞正中靶心,其余两位皇兄都是偏歪了,在红心的边上。
承平在远处拍着手:“大皇兄真棒,也教教承平吧。”
大皇子转头笑着说:“来,你坐在凳子上,我来教你。”
承平立在一个小杌子上,这时便与大皇子一般高了。大皇子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教她拉弓,两根指头攥着箭尾,完全拉开了那张弓,箭镞对准了位置,呼啸一声,就离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