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过身,他的衣服薄薄的,贴在背脊上,“为什么要怕他们,你怕他们?”
她说:“好歹我也是王妃,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的大氅很宽厚,也很长,直拖到地上,脖子被罩的实实的,只露出脸,充足的光线照着她的眼睛,视线里仿若有一道光。
夜风丝丝的还在吹,他执着她的手,她才想起:“我只会跳凌波舞。”
他将手举的非常高,她几乎是垫着脚,氅衣飘起来,就在琉璃灯亮着灯火的地方,她好几次触碰到他的眼睛,每每,心里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好像认识她,他的目光在诉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认识她,而对她怀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以前见过这个人。
时不时的有花瓣飘落,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散在眼前,她也来不及去拂,只是一遍一遍,她转了几圈,他的眼神变得那般朦胧。
他喃喃的说着什么,好像是“风”,她不解,他大概是冷了吧。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她问:“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他说:“就是突然想找你。”
她点着头,想起了什么,从衣服里抽出一条手帕,“给你,这是你落下的。”
他爽快:“送你了。”
她把手帕展开,问:“这上面的字我不认识,是什么字啊?”
他笑道:“是梵文,是我的名字。”
她才解开了疑惑,点点头。只听到他说:“我再来看你。”抬眼的时候,只看到白色的背影翻过墙,唰地不见了。
院门外侍卫说了几句话,叫了声:“夫人。”
她把手帕收进衣服里,门外有声音在说话,“把门打开,我要见见王妃。”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了。
朝月后面跟了一个侍女,看见她就规矩的施了个礼,闪烁的眼睛笑着,“外面不冷吗?听说你醒了,我叫厨房准备了几样菜,给你端过来。”
她此刻立在屋子外,只穿了一件寝衣,她立刻将氅衣解下来,进到屋子里,说:“夫人怎么半夜来了?”
朝月站着,也不坐下,待侍女推到门外,她才幽幽开口:“王妃病好了么?”
她愣了一下,“多谢夫人惦念,好得差不多了。”
朝月听完笑了一下,简单明了的说:“那就请王妃随我出去看望一下王爷,放心,外面的侍卫不会拦着的。”
她觉得听错了,“他想见我,为什么?”
朝月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想见你,他睡着的时候叫着小七”,这应该是你们以前在塞外的称讳吧。”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小七’?”
朝月答:“我听见过他叫萧瑀‘小九’,西域部落人一般称自家人都不说名字,那个小七就是你了。”
她知道郑朝月聪颖,生性圆滑,也有着一顾倾然的容貌,她沉吟了一会儿,“我随你去。”她将褪下来的大氅搁在衣架上。
走出院落的时候,朝月偶尔回头,见院子两盏灯亮着,说道:“王妃,方才是不是有人在这里?”
她道:“不是,厨房里的人给我送药过来。”
王府里果然灯火通明,月亮的光都显得微弱。朝月站在门外,侍女有些担忧的在她耳边说:“夫人此举实为不妥,王爷现在病重,容易伤感,万一王妃进去,王爷触念旧情,您……您该怎么办?”
朝月眼眸淡然,转身去看荷池,侍女也就自讨没趣的闭嘴了。
屋里传来一声巨响,朝月回头,见王妃出来,向东院去。婢女跑来嚷说:“王爷叫您进去呢。”
她才走到帘外,里面的人咳嗽了两声,“把药给我。”
朝月赶紧将外面的热药端进去,见床畔的花瓶摔碎了,没来得及问缘由,她将他扶起来,他显然是动了怒,胸口沉重的起伏,连带咳嗽了两声。
等他喝了药,气息平定,她才出来问当事的婢女,婢女说:“奴婢也不知道,王爷本来睡得好好的,后来王妃进来,没说几句话,王爷就把花瓶摔碎了。”
薄薄的雪层覆盖在绿色的琉璃瓦上,夜色朦胧,侍女掺着她的手,走在路面上,边上一个老宫女打着灯,说道:“贵妃啊,你进去的时候要千万小心,皇后她……”她抹了眼角的泪,“有时候都不认识老奴了,还会说些疯话,伺候的侍女偶尔会被她说得奇奇怪怪的话吓哭,我只能叫她们把殿里的刃器尖物都收拾起来。”说着,已经到了,她在门外最后叮嘱:“老奴其实心里非常希望您开解她,毕竟……唉,毕竟还有平王,那也是一个依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