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都气得跳脚,“我是看清楚了,你跟景深果真是一丘之貉,都是一样的黑心肝,一个威逼利诱让我给你传信,一个心狠手辣放狗撞我!这差事我还就真不干了,他爱让谁传谁传!”
“是深哥让你传信的?”
“你以为我闲的发慌,隔三岔五找到书院,受刘夫子的奚落?”
刘夫子其实只是惋惜,冯子都脑子聪明,就是不肯用功读书,偏偏还跑去做了个游街串巷的商贩,他每次见到他,必要耳提面命一番。
只是这话,听在冯子都耳朵里,一次两次还能虚心接受,次数多了,略有些气闷。难道做个商人就是辱没祖上了?
“那个,你也知道,大黄就是那么个冒失的性子,不是故意的!”
“哼,晚了,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他这次托我给你说了什么!”
冯子都吃罢晚饭,利落的梳洗完就回屋了。因为冯子都和马利二人常来,三年前翻新房屋时,就多盖了两间。
这会,姜宁看着紧锁的屋门,怎么也不好意思上去再问。
齐氏抱了半筐艾草从后院过来,“宁娘,站在院子里做甚?”
“哦,有些闷,我站这儿透透气。”
“别站太久了,你皮肤薄,一会儿该被叮的满身包了!”
齐氏抓起一把艾草点燃,在姜宁周身熏了熏,又叮嘱她回屋时拿回去。
“还有,晚上睡觉前一定记得埋好纱帐,如今这蚊子是越发的厉害了!”
后院有水,山间草木也茂盛起来了,可不就招惹蚊虫吗。
索性齐氏积攒了很多艾草,睡前点燃,将屋子熏一熏,能赶走不少。
姜宁抬头,漆黑的天幕上漫天繁星,一牙弯月斜斜挂在树梢。
也是如今天一样的夜晚,她不知道枝头的山杏是否好吃,但他转身的背影却牢牢刻在了她心上。
原来,那时,他就对她有了情意。
姜宁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拿起筐子里的艾草,慢慢踱步回屋。
门框子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那日礼毕,他抱着自己入洞房,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进门的时候,头就磕在这上边。
在那之前,他从来都是稳重自如的,也是那一刻,才正经的像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脱鞋时,看到床下摆着的一双黑面浅口布鞋,是她做的,方便在家中时穿,不像靴子一样,又闷又热,穿也不好穿。
他大概很喜欢,只要在家,穿的一定是这双鞋。只是鞋子有些年头了,脚底都磨薄了。
姜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装着一个人,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第68章 探望
第二日一早,姜宁就收拾好了一大包东西,她要去看陆景深。
从柜子里挑出一件棉白色直领褙子,青色团纱百褶裙,换衣时特意在腰间系了条长绸带,行走间飘飘摇摇,极为俏皮。
她满意的打量着圆形的铜镜里映出的那个衣着素雅清淡的小妇人。
眼角眉梢,唇畔鼻尖,无一不妥。
没有那许多精致的首饰装点,少了几分凌厉妩媚,如今的面皮白里透红,唇角微微上扬,却更加清丽娇俏。
他见到会欢喜的吧,一同自己雀跃的也想要见到他。
对镜梳妆时,看到窗子外那棵枇杷树已经挂了果,那日他也是坐在这里,扭头对她说,等树上的枇杷果全都熟透了,他可以替她制些川贝枇杷膏。
大约山间气候太过干燥,姜宁一到冬日就经常咳嗽,每日都吃上一盅冰糖雪梨,也不怎么见效。
去年,陆景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罐子川贝枇杷膏,拿银勺子舀上一勺,顺着喉咙滑下去,冰凉舒爽,倒是十分管用。
眼前这棵枇杷树有她每日施肥除草,精心照料,才长成如今这幅枝繁叶茂的模样。只是它毕竟还小,又是第一年挂果,也不知那些果子能不能长大。
姜宁放下手里的篦子,如今她已经能熟练的挽妇人发髻了。
梳妆台上,铜镜旁边有一个圆形银质的小盒子,累丝工艺,做工精湛,打开之后,一股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粉红色做成桃花形状的膏体,只需指尖一挑,揉匀了涂抹在脸颊,不仅衬的面若桃花,通身萦绕的香气,更是经久不散。
这是永安县一家极负盛名的胭脂铺子所售,据说制香的老掌柜是大宋数一数二的高手,很多汴京的贵妇们都爱专程过去买上几盒香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