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紧紧搂着齐氏的胳膊,齐氏穿的厚,脱了一件挡风的外衣给姜宁,犹带着体温的宽松冬衣罩在身上,隔绝了冬夜的寒霜。
直到这一刻,姜宁才明白,锦衣华裘、山珍海味都抵不过身上这一件带着浓重烟火气息的罩衣和身旁这个心地善良的妇人柔柔的唤一声她的名字。
她对于上辈子的所有不甘心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娘,您真好!”
齐氏笑了笑,想要下山找姜宁的人是六郎。只是那孩子嘴硬,吃罢晚饭坐在厨屋不回去,隔一会儿就望望外边的天色,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只是如今儿子刚过了十五岁生辰,而姜宁还不足十五,再养几年,她就能抱孙子了。
“路上耽搁了吗?“
坐车去往秀水镇,一来一回,怎么都能赶在落日前回来。
“路不好走,就拐去我大姐家歇了歇脚,“姜宁想起那两袋粮食来,“还有件事,我说了您别生气?”
齐氏拍了拍姜宁的手,“我知道,你把粮食留给你那亲姐姐了。宁娘啊,家里的钱也是你的钱,你自管用!况你自幼丧母,长姐如母,娘懂这个道理,如今她有了困难,你伸一把手是应该的,娘怎么会怪你!”
“谢谢娘!我姐姐是个跟您一样的好人,您以后见了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好,你们姐妹我都喜欢!”
陆景深的腿已经不疼了,但长歪的骨头,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他宁愿让人觉得他是伤口还未好利索,也不愿让人知道他已经是个跛子了。
后边的女孩小声的说着话,语调清丽,充满了朝气。
他原本的计划是考取功名之后,备足丰厚的彩礼去小河村提亲,他知道她的继母王氏是个见钱眼开的妇人,所以她一定不会拒绝。
至于她,村里人都说姑娘爱俏。而村子里乃至书院附近,年纪相仿的女子看见他,眼睛里发出的光,让他觉得他长得还算俊俏。
本来只要再等三年,他就能得到她。就像幼时的爹娘,两情相悦,恩爱不疑。
可他虽提早娶了她,却不再是俊俏的模样了。
三人回到家,齐氏先从锅里舀了一碗热水,让姜宁捧着暖暖身子。
“深哥,这是给你的!”姜宁从背篓里拿出纸和那一块墨递给转身欲走的陆景深。
“六郎,接着啊!”
齐氏见儿子怔愣,一动不动,盯着姜宁手里的东西出神,出口催促。
姜宁又一一将先前买的年货拿出来,给她简单介绍了吃法。
“自从六郎他爹走了,咱家还没这么热闹过,”齐氏看着杂七杂八摆了半桌子的东西,“好,今年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娘,这是羊羔酒,卖这酒的掌柜说,每日温上一碗,您那个腰膝酸软的毛病能去掉不少。”
齐氏笑着接了,“那店家都是唬人的,即这么神,谁还会去看大夫。”
“我买都买了,您就试试?”
“可我也不会喝酒啊?”
姜宁笑着打开酒坛子,拿了个小勺子盛出一勺,倒进手里捧着的热碗里,“这是药酒,添加了许多药材,一日一小碗,不碍事的,您先尝尝?”
齐氏接过来,就着碗沿抿了一小口,入喉微辣,还有一股淡淡的肉香。不若年轻时,郎君骗自己喝过的那一口,辛辣上头。
“这酒怎的喝着像肉汤?”
姜宁又沽了一勺,递给陆景深,“深哥也尝一尝,这酒最是暖身,你那屋只燃了个炭盆子,夜里只怕还要冷。”
齐氏立马起身将炕里烧的红热的木柴拿了几根出来,端去了陆景深屋里。
“天越来越冷了,六郎夜里多燃个炭盆吧。”
陆景深反对,“娘,我不冷!”
齐氏已经给他盖了两床厚被子,还每日都在睡前塞他被窝里一个灌了热水的羊皮袋。
半大的小伙子,纵然生过一场病,身体也较一般人强壮。这个冬日他已经过得很舒适了。
“快将酒喝了,去睡吧!”
姜宁无声笑了笑,陆景深大都是面无表情,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现下这般哑口无言,皱了眉毛无可奈何的样子,倒也十分可爱。
少年吃瘪的模样,很像明明已经吃饱了饭还硬被齐氏再喂几口的那两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