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和林娘子说一声就行。冬天出门的人少,她那存货都卖不完呢!”
“那就少做些,我一个人做就行。”
“娘......”
“你别说了,娘心里有数。”
姜宁看王秀依旧沉默的坐在那打下手,盯着齐氏穿针引线,很认真的模样,下炕,准备给两人倒一壶热水。
“对了,你去让六郎把门对子写了,你陈大娘一会儿要来,我昨儿答应她要送她几幅。”
“好,那也给二嫂子写一幅吧,你是新媳妇,新房里贴上个福字,喜庆!”
王秀点了点头,希望能招来福气吧。
刚才她心里其实很怕,若是齐氏不绣花来,就也不需要她了。
她知道就算生下一儿半女,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所以,她想学会一门手艺,就像姜宁这样,在这个家里腰杆子直挺挺的,没人敢骂她,也能吃饱饭。
......
陆景深打开昨晚上姜宁递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厚厚一沓裁好的宣纸,还有几张叠好的红纸,展开,是用了红花捣成汁染的,这种纸,他很熟悉,每年除夕前几日都有人拿了让他写上几个字,从七岁至今,他写过不下百幅。
笔迹也从一开始的稚嫩方圆到如今的行云流水,他将纸拿了出来,只是这种东西都是图个吉利,他生了那样一场大病,人都差点没了,纵然他的字再好,今年大约也没人找他写了。
他比了比,这几张纸,大约够他们用上十几年了。
红纸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陆景深打开,里面是一块松香墨。墨香夹杂着松木的清香,令人闻之,文思泉涌。
他平日惯用的是自制的一种碳木墨,极其考验人的下笔力度,要书写一片深浅一致的文章,是十分困难的。
陆景深不知为何,姜宁要给他买这么一块墨。她应该是不支持自己抄书的。
姜宁进来的时候,陆景深就盯着装墨块的盒子发呆,桌子上摊开的宣纸,还未落下一笔。
“买给我的?”
“是马大哥带我去选的,说是这墨块可遇不可求,且价美物廉,就买了。”
“多谢!”
“嘿嘿,不用谢,那个,娘说让你写几幅门对子,要送给陈大娘的。”
“陈大娘要的?”
“恩。”
陆景深没动。
那几张红纸,姜宁不知道该怎样裁剪,就直接包了起来,如今全是整张,需要剪开才能书写。
“咳咳,我拿了剪子,你说要裁多宽,我来裁!”
陆景深看了一样姜宁,然后将桌子上其余的东西都先收了起来,展开一张红纸,用手比了比,“剪子给我!”
他下手很利索,落剪果断,所以剪的很直。
姜宁数了数,他剪的虽快,却没有浪费一点纸,乡下人大都贴的也并不简单,一幅门对子里不仅包含上下两联和横批,还有门上要贴的门芯,大小都不一样,他居然算得刚刚好。
开始写的时候,陆景深依旧那了他惯用的墨。
天冷,砚台里居然结了一层冰,姜宁主动接过去,准备替他磨开。
装作随意提起,看向正在整理红纸的少年,“怎么不用新墨块?”
“松香墨用来写诗作画极好,日晒雨淋很容易晕染,不若这墨,虽然便宜,但很实用。”
“哦。门芯是写字还是作画?”
乡下人门芯贴字十分常见,主要会写字的人好寻,作画的人不好寻。
不过,门对子本就是为了震慑邪魔鬼怪,所以门芯上的门神越是面目狰狞越好。也有些人家会自寻了笔墨,将心目中“神荼”、“郁垒”二位神人最狰狞的样子画上去。
“一幅作画,其余的写字。”
姜宁想了想,大门上贴门神,其余的门上就贴祈福的字,倒也合适。
桌子不够长,墨汁又有些稀,姜宁便替陆景深托着刚写好的门对子,以防墨迹流下,污了红纸。
她看过不少人写字,都没有一个像陆景深这般沉稳,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写出的字。
不若抄书时的字迹方圆,这门对子上的字透出一股大气磅礴的凛然正气。
他握笔十分平稳,那对子写的也好,文采斐然,姜宁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较之李承谦要优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