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苏公公特意挑上来的人,自然不会是白毫那般麻烦多事的。
想到苏公公,惠明看着天色便也不再耽搁,匆匆出了门去。
她这是要为苏公公提膳送饭。
“唉哟,姑姑今儿个怎的这么早?倒是我慢了!”远远的看见惠明,元宝便立即笑的见眉不见眼,立即弯腰上前,将她迎了进来。
说是提膳,但除了今天,更多的时候,其实还是元宝都提前备好,叫惠明凭白担个名罢了,惠明谦让了几回,见元宝依旧坚持,想着这宫中为师父端水送膳本也是常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自个留心看着乾德殿的差事,有时连元宝都有些忙的顾不上的时候,才能趁早自个去真正提上一回。
好在苏公公许是性子太好,不好拒绝,有她劝着,以往动不动便不吃早膳午膳的坏毛病倒是当真改了不少,除了叫惠明多少安心几分之外,元宝更是乐的每日殷勤,丁点不嫌其中的麻烦。
而惠明之所以要这般,除了借此略微报答苏公公的恩情之外,更重要的,却是上辈子苏公公被叛军所杀的下场叫她每次想起,都是寝食难安,虽说距离瑞王逼宫那一日还有近两年的光阴,但这般大事,又非一日之功,苏公公在中到底是如何情形,担了多少风险,惠明更是一概不知,每每一想到这,便是知道自己这般行径或许会叫苏公公厌烦,她也不得不硬着脸皮常常上门,想要熟识之后,才有可能细细探问日后的瑞王之事。
元宝送了惠明进屋,便也没再留着碍眼,只开口道:“姑姑且宽坐,我去给您沏盏茶来。”
惠明谢过了,立在门口略站了站,等的适应了屋内略显昏暗的光线后,这才提着食盒进了屋内。
这是在乾德殿后的一间倒座房,只是供苏公公许嬷嬷这些身份足够的宫人当差有空,能临时歇歇脚的地,并不是真正的住处,地方自然不会大,只挨着墙根放了一张矮竹榻,正对门口放了一张小方桌,几把小杌子便再无其他,好在因为地方小,虽没有地龙火炕,但只烧一个火盆便也足够暖和。
苏公公便坐在正对门口的杌子上,杌子虽低矮,但苏公公坐着却也不像旁人一般畏缩憋屈,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仿佛那火盆里的光亮都照到他一个人身上了似的,惠明瞧了一眼,便也低头上前,放下手里的食盒,一道道的摆在了苏公公面前的案上道:“公公今天回来的早。”
“是,今日正巧有些空闲。”苏公公有礼的微微点头,在惠明每次从食盒里端出盘碗放下的时候,都会主动用双手接上那么一下,仿佛她是什么身份贵重的人,禁不起她的服侍一般十分的客气,惠明见状,便也放的越发小心,连汤带菜四五件瓷器,却是放的一丝声响也不闻,只地上的火盆发着微微的声响。
御前伺候,只怕也就是这样的规矩了。
因着这样严肃的氛围,惠明每次全部放罢,都会在心里忍不住的松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我瞧公公上回似乎爱吃这嫩笋,正好今日有,便多带了些。”
苏公公去拿汤勺的动作一顿,才又抬头看着她低声道:“倒是麻烦你了。”
倒座房里没窗户,全凭这火盆与火烛的光亮,许是因为这火光也映进了苏公公的眸子里,惠明只觉着对方的现在的眼神也是亮的惊人,惠明只看了一眼,便又忍不住的低了头去,在一旁的杌子上屈膝坐了下来。
苏公公也没再开口,只低头慢条斯理的夹了几口嫩笋,见惠明在旁并未动筷,才又问道:“怎的不吃?膳食不合你胃口?”
惠明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吃过了,公公自用就好,不用理会我。”
这是骗人的,惠明是算着时辰,等的膳房一放膳便提了食盒回来,哪里会有先用的时间?之所以不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苏公公旁边吃饭,惠明实在是吃的不自在……
宫人衣食住卧都有规矩,按理说吃相都不会差到哪去,惠明从前也从未注意过旁人用膳时会如何,可是苏公公却又实在不一样,同样是用筷子夹菜,拿汤匙喝汤,可苏公公做出来,却就是与旁人不一样,好像一举一动都自带韵律似的,竟是有些像是宫里真正的贵人主子。
不过想想苏公公的身世,他用膳与贵人主子一样倒也的确没什么奇怪,只是和这样的苏公公一起,惠明便总觉着自个好像该是那个站在后头伺候的人一般,若要坐到一起,就当真是自行惭秽,极不自在。
反正今日够来早,就算等着苏公公吃罢了再回去,膳房也应该还有膳食,那时再吃也来得及。这么一想,惠明便干脆不打算再动筷,想着好好看看苏公公到底是如何用膳,若能学上几分最后,以后再来也不会显得自己太过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