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却还不算完,看着元宝进了西边隔间,又扭头与苏公公道:“公公的鸡丝面也可用罢了?”
苏瑾没反应过来一般,老老实实回道:“用罢了。”
惠明便又笑了起来:“您用的舒服就好,我只怕自己手艺不精,亏了您的肠胃呢!”
“怎会?多谢你这……”苏瑾连忙摇头,正要再多谢感谢夸赞的言语,可惠明今日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叫他多说话一般,竟是又一次打断了他:“刚用罢膳,不好四处活动的,您快坐下,也别用茶了,厨下里有熬的稀稀的粟米汤,我叫人来与公公送上一碗!”
惠明当然是有意如此的,到了这个份上,两个人的关系若想亲近,最要不得的就是这般来来回回的客气,她做好晚膳,本意不过是叫苏公公好好养养肠胃,顺道拉近关系,可这会儿若叫苏公公再正儿八经的与她客客气气的道谢,她再谦让一回?那还谈什么亲近随意?
更莫提,惠明这会儿看着元宝抱着被褥去了书房里,心里还觉着那被子太过单薄了,又知道自己若是当真苏公公的面提起来难免又是一番推让,这会儿便干脆亲自去拿了一碗滚热的粟米汤来,将苏公公好好的在座位上安置了,这个则起身也一并去了西隔间。
苏瑾虽还不明其中缘故,但惠明这一番雷厉风行,的确让还在努力接受今夜要与惠明同住一屋这桩事的苏瑾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端了盛着粟米汤的小瓷蛊,因是惠明亲手送来,自然舍不得说不喝,可以他自小的习惯教养,尤其是还在惠明面前,就更做不出晚膳用了一半就搁下放着,亦或者如宫中许多粗人一般端着饭碗就到处遛弯的举动。
原本还想着趁着惠明不在,匆匆几口咽下便也过去,可偏偏不知是不是故意一般,这送来的这碗粟米汤却是烫的很,非得一勺勺的吹凉,慢慢用不可。因此虽然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这会儿却也只得坐立不安的守在桌前,神思不属的用着粟米汤,倒分出了大半的心神去留意隔壁惠明的动静。
“苏公公平日里就盖这些吗?”
西隔间里,惠明伸手捏了捏苏公公的棉被,便皱了眉头。
元宝点了点头:“以往在西侧所里,挨着乾德宫,也有火炕,这一层被子倒也够了,搬到景巷,小人本也说再换一层厚实的,可偏偏师父只说了不必麻烦,尽快收拾了早日住进来再说。”
的确,从陛下赐下宅子,到苏公公告诉她已然安置妥当接她住进来,中间也只隔了不到三日功夫,中间连清扫带收拾,这么短的时间,的确是有些仓促了,并不可能处处都妥当,只不过眼下看来,她这后宅再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所有不妥当都挪到了前院罢了。
惠明抿了抿唇,除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之外,更多的也只是自责,她分明早该想到的,苏公公素来是个不拿自个身子当回事的,在乾德殿倒座房,包括西侧所里的住处都是格外的朴实简单,这么快的时间,又怎么可能在自个屋里准备的妥当呢?她若是昨个夜里就早些想到,也不必叫苏公公在前院那空落落,冰洞一样的屋子里住了一夜了。
“你跟我来!”想到这,惠明摇摇头,便径直带着元宝去了自个的东隔间,打开了落地梨花柜,从里头重新翻出了一套新棉被被叫元宝抱着,只是她也搬得匆忙,下头铺着的褥子倒是没有多余的,惠明想了想,便又去自己架子床上翻了翻,将苏公公为她铺上的两层褥子,撤了上头一层更厚实的下来,两个锻面的喜鹊登枝长软枕头也拿了一个出来,也与元宝分着抱着,从还在喝汤的苏公公面前路过,也一并抱到了西隔间里。
在正厅的苏瑾看出了惠明的意思,猛地站起了身想要劝阻,可惠明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脚步匆匆的便径直从他面前穿了过去。
元宝那小子更不必提,只靠着门口,躲在惠明旁边,若不是他抱着的那一团厚被子太过显眼,只怕苏瑾都不一定能瞧得见他!
苏瑾才刚站起身,抬着胳膊,一句制止的话都还没能说得出口,两个人便已从正厅里一闪而过,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顿了顿,便又只得默默的将胳膊与话头都一并收了回来,重新坐下,重新拿起了勺子,食不知味的重新用起了热汤。
惠明当然不知道苏公公在外头的心思,她早已算好了,一碗热乎乎的汤水,等的苏公公用完,少说也一刻钟过去了,到时候她这早就收拾的差不多,说什么都也迟了,因此这会儿便也毫不耽搁,因着苏公公给她屋里备下的被褥不论内里还是面料都要比苏公公自个的要好上许多,这会儿便与元宝一并手脚麻利的将苏公公原本的被褥都一并垫到了下头,将从她屋里抱来的铺盖放在了最上头,虽说都是些琥珀丹朱月白之类的鲜嫩颜色,但胜在舒服暖和,这会儿也顾不了那许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