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有些好笑地说:“我真没想到,在你的眼里我是这番模样。”
启跟着白泽离开了王宫,白泽化作巨兽,带他上了阳城旁的孤山。
夜幕低垂,晚风轻轻吹着山顶上的神兽和启,启靠在白泽宽厚的背脊上,望着璀璨的星空。
“老师带我来这,是为什么?”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东方闪耀的启明星。
启哭了一天,困倦来袭,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等白泽再把他叫醒,他的眼前已是明亮一片。
火红的彤云翻卷,带着五色的霞光,一只通体鲜红的大鸟在云间飞舞,火焰化作金黄色的轮廓,旭日初生,映的万物熠熠生辉。
启不久后就下了山,什么话都没有同父亲说,只是如以前一样,日日练武读书,不同的是,他开始主动跑去找白泽讲学。
白泽是带有福泽的瑞兽,私下里大禹的很多臣子都愿与白泽交好,有时启去找白泽,还能碰见很多博学的长辈。
白泽常请皋陶来家里喝茶,两个人一聊就是一天,皋陶本来就长得仙风道骨,白泽化为人形更是漂亮的如同谪仙,有时启远远地看着,总觉得他们马上就要飞走了。
皋陶常笑话启总是粘着白泽,白泽倒觉得没什么,在它眼里,启没了母亲本就可怜,多关照些是应该的。
随着年岁渐长,原本的少年也长成了清秀的青年,或许是对这个学生的偏爱,白泽一直保持着启心目中的模样。启也早已习惯了这个样子的白泽,有时还常去山野间采了五色的野花,编成花环送给一身白衣的白泽。
白泽常笑他幼稚,却也时常戴着花环给启讲东夷人的民歌。
启学着编了一个草制的手环,趁着白泽读书时戴在了它的手腕上,白泽笑着看着蹩脚的手环,调侃启半瓶醋的手艺。
白泽擅长很多乐器,有时启常缠着白泽吹给他听,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巨石上,悠扬的陶埙声在山间回荡,伴着清风流淌进启的心田。
有时候启觉得,这样和白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也很好。
禹早已不是那个治水的英雄,日渐衰老的他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启有一日经过夏王宫的大殿,刚好听见禹在问白泽继承人的人选。
启听见白泽清朗的声音。
“臣以为,皋陶可当此任。”
启有些失落,但他知道这是必然,皋陶是“四圣”中除了禹唯一还在世的人,白泽推选皋陶无可非议。
但他还是不甘心。
不止因为他是禹的儿子,更重要的是,白泽并没有对他寄予期望。
启像个没有得到父母认可般的孩子一样伤心,之后每次皋陶与白泽相会,在他的眼里都格外刺目。
启与皋陶的养子伯益的关系很好,白泽经常一同教授两人,伯益学的很刻苦,与他相比,启显得活泼多了,有时也会拖欠白泽布置的功课。
有一次启又忘记背诵白泽布置的篇目,白泽一气之下责骂道:“你这样,谁会安心将大业交给你!”
之前的不满忽的冲上启的心头,他一气之下,跑进了阳城郊外的密林。
启在密林中迷了一天的路,不小心落入了一个山洞,在那里,他遇见了凶兽饕餮。
饕餮知道启是禹的儿子,也明白如今启的难处。
“你是谁?”启在一片黑暗中害怕的问。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可以帮你,就够了。”
饕餮要启杀了皋陶,启一开始并不答应,可饕餮的话像是被赋予了某种魔力,让启不得不听从。
饕餮给了启一种药,只要融进皋陶的血液里,即使是皋陶这样的大罗神仙,也只有死路一条。
启最后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饕餮呵呵地笑了:“我以人的贪欲与恶念为食,而你,可以让我吃的很饱。”
启走出山林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焦急的白泽。
白色的巨兽在田野间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风吹起它柔软的毛发,竟显得它有些脆弱。
启跑向白泽,冲进它温暖的胸口,摩挲着白泽脖颈处的绒毛,一瞬间觉得自己拥有了全部。
“对不起。”他听见白泽有些示弱的声音。
启闭上眼,肆意地笑着。
“没关系。”
启在那一刻突然后悔了,他想扔掉手里的药,他觉得,自己只要有白泽就够了,为何还要这天下呢?
当启终于下定决心放弃时,他听到了白泽对皋陶的许诺。
“如果你愿意继位,我会是你最忠诚的臣子。”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捅进了启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