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风荷应下了,目送王姬离开,才回殿内准备名单。
家宴选址一向在尚申殿,周长宁掐着时间入殿,随内侍进了会客厅。
没有丝竹纷乱觥筹交错,厅内寂静。
除却厅门对面主位的大红木方桌,两侧各摆了一对小木桌,每桌都摆好了酒水佳肴和瓜果点心。周长宁由内侍领着坐在了南侧偏东的小桌前,她坐好后,发现除了主位父王的大桌外,两对小桌后均已有人上座。
她对面是周琮,所幸会客厅很宽敞,隔得较远。太子周仪离她最远,跪坐在西北边的桌前沉思。二人各怀心事,都没注意到周长宁已经来了。
周长宁左侧是挺立跪坐的卫元歆,卫元歆倒是注意到她,只抬眼看了看,算是打了招呼。
两张桌子相隔不到二尺,周长宁探头望去,觉得他桌上的点心似乎更精致可口,想着要不要趁父王还没到来,先与他换盒点心。往日家宴她也常与大哥交换点心菜肴,自然也觉得同别人交换也没什么不妥,毕竟都没动过。
她伸手轻轻敲了敲卫元歆面前的桌子,纤白葱指指了指他的点心盒,再指着自己的那盒,比出交换的动作。
卫元歆看着周氏王姬的比划,会意,朝她颔首并将自己的点心盒推到桌沿,示意她来取。
周长宁小心翼翼地倾身,去够那只食盒,却重心不稳,向左侧歪倒,她急于扶住什么,还是倒了,且带下来桌上的青铜酒杯,杯盏在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惹得坐在北侧心事重重的周仪和周琮同时抬头,二人看到的是同一幅画面——周长宁枕在卫元歆的膝上。
周仪皱眉,自家小妹又惹出了什么事?
周琮嘴边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周长宁还未来得及起身,彦文公同茹王后正迈进门槛,也看到这一幕,伉俪二人的反应同周仪如出一辙,也都蹙紧了眉。
“咳。”
彦文公携茹王后径直走向主位的大桌,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没有支撑点,周长宁一时直不起身,急得她面色绯红,卫元歆暗地扶了她一把,周长宁才得以端端正正地跪坐好。
她怪卫元歆害自己出糗,起身前隔着长袍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不是软肉,没掐动,恨得她牙痒痒。
这边周长宁的王族礼仪已荡然无存了,那边卫元歆面不改色,仍保持着清贵的姿态,周琮扫了眼这位夷国的二公子,不得不赞他好定力,温香软玉在怀,也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或许他可以从这对“叔嫂”中作文章?
坐在主位的彦文公开口,语带威严:“长宁,不得无礼!”
周长宁“哦”了声表示知会。
彦文公看向卫元歆,语气平和:“请二公子莫计较不懂事的小女。今夜不必见外,都是自家人。”
卫元歆起身行礼,执着斟满酒水的青铜杯,道:“小侄敬文公一杯。”仰头一口饮尽,转动手腕倾斜杯盏以示见底。
彦文公宴毕还有公事亟待处理,以茶代酒回应,他听卫元歆自称小侄十分受用,即便他很清楚自己虽算是他的长辈,还是要惧与他一母所出的夷庄王三分,这长辈头衔毫无用处。
周长宁已然平静下来,她听卫元歆自称小侄,想起夷国王室同周琮的关系,猜测这与上一世周琮在夷国顺利得手伤害太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联系,那时,卫元歆作为周仪的旧友,又在什么地方?
既然卫元歆开了头,其他晚辈也须依次向文公敬酒。
彦文公的目光落在周长宁身上,她正想着周琮与夷国的关系出神,浑然不觉。直到文公喊她大名,她猛地起身,方才理出的些许头绪又纠在了一起。
父王叫她干什么?哦对,敬酒。
她忙去摸桌上的酒杯,可青铜酒盏先时被她带到了地上,落在卫元歆的桌角,她怔在原地垂着双臂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二十余天没动怒的彦文公被心不在焉的小女惹得差点又动了回怒,碍于席下的卫元歆才堪堪忍了回去。
一只修如梅骨的手携着盛好茶水的的青釉茶盏递到周长宁左手边,茶水温热,手指微凉,周长宁反转手腕一把握住茶盏,抬手,双手捧住茶盏朝彦文公行礼,说了三两句场面话,文公的面色才稍霁,嘱咐了她一些远嫁在外的注意事项,当然,周长宁一句也没听进去。
待得到父亲的肯定,周长宁坐下来,看向卫元歆,这人方才也算是解救了自己,暂不同他计较了,卫元歆自是没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