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他到底已经是个圈外人了,知道他行踪的人不多。
沈天南一眼就看到彭洽,他坐了下来,摘掉墨镜,露出脸来。
彭洽一看,对方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也不知几天没睡好了,黑眼圈都能掉到下巴颏上。
她知道沈天南心情不好,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事先声明,虽然咱们在斐济偶遇了,但绝不是我偷拍你们的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
沈天南苦笑了一下,
“因为那些照片是我拍的。”
“嗯?”彭洽一听就惊了,
“你找人偷拍向远?你有病啊,这么恨他?!”
“当然不是了!”沈天南一听就急了,
“我怎么可能偷拍他还出卖他,我那么爱他不可能做那种事!”
“那……?”
沈天南叹了口气,道:
“那些照片是我找摄影师专门拍的,不是偷拍,只是角度有些……像偷拍。我本来是打算把我们定情之后第一次出游记录下来,给向远一个惊喜,没想到润泽居然派人打晕摄影师抢走了电脑……”
彭洽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些照片本来是沈天南为了情趣找摄影师拍的,向远其实并不知情。要说这沈天南也是,脾气暴躁也就罢了,还是一粉红心的小公主,弄什么浪漫纪念做惊喜,这下好了,惊是惊了,喜是彻底没了。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彭洽点点头,“向远该恨死你了吧?”
“他没有怪我,”沈天南沮丧极了,“可他也不肯见我,就说要静一静。”
“你没去找他吗?”
“向远那个人你不知道,”沈天南摇摇头,
“别看他不善表达,性格好像挺沉闷,但他其实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说了不见我我就不可能找得到他。当年他未婚妻那样对他,他都从始至终没出来说过她一个不字。我当初跟他闹翻也是因为这个……”
彭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天南。
沈天南一声苦笑:
“嗨,都告诉你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是gay,一直都是,但向远不是。一开始我刚入行就是向远带我,虽然他也就比我早入行一年,但他一直以前辈的姿态关照我们,对我们这些后辈真的没话说,我呢,一直仰慕他,喜欢他,仰慕他的才华,喜欢他的人品。可是向远,你也知道,他有个大学就恋爱的未婚妻,毁人婚事这事儿咱干得出来吗?当然不了,我就算再喜欢他也得跟他疏远了。但我那会儿年轻,心里老不痛快,憋着股劲儿,明知道跟向远没关系,可还是喜欢给他找事,经常在公共场合给他不痛快,他呢,知道了我对他就心思就开始疏远我,无视我,偶尔他的经济公司会出面回击我,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向远的意思,我就觉得特没劲——你看这人,连骂我都不屑。后来他未婚妻就出了那档子事儿,其实跟你说实话,向远知道这事儿不是因为卓大伟的照片——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没错,这事儿还是他喝多了亲口告诉我的。”
彭洽愣了:“他早就知道?那他也不说?”
“我当时跟你的反应一样,妈的自己老婆被人带了绿帽子还忍气吞声像个王八,被人扣了一头的屎盆子也不吭气儿,装什么情圣呢——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然后我就把这事儿戳给卓大伟了,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卓大伟就拍到他俩的照片了。”
沈天南撸了一把脸,继续道:
“因为这事向远跟我大吵一架,自此彻底掰了。掰就掰吧,我也不在乎,反正他名声已经臭了,混不下去了我看谁还要他,没人要他了我要,到时候我比他有钱,他再落到我手里,他得跟我走,不跟也得跟。”
彭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天南的三言两语自然是道不尽他们二人之间近十年的纠葛,而其中的感情也如潮湿角落里滋生出的艾腾,悄无声息地就缠住人的手脚,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前阵子就是因为你们那个节目,我跟向远才在七年后再次见面。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向远也终于理解,接受了我的感情,你不知道他答应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我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