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鬼差地,彭洽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男孩正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很是安静,就连呼吸也是轻轻的。
他的皮肤很白,也很薄,头发却很黑,散乱在额头上,眼睫毛很长,密密地在脸上投射上了一层阴影,仿佛蝴蝶的翅膀般,有种易碎的美丽。
彭洽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有了审美,看着这个好看的男孩,有些发愣。
而就在这个时候,男孩也感到有人在身边,于是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睛狭长而深邃,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那双眼深得像寒潭,仿佛有细碎闪动的光,又仿佛最璀璨的宇宙。
☆、旧时光
彭洽这才回想起来,打那以后自己还真的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只要看见吕新海就缠着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家也没说错,的确是自己一直追着人家求陪玩。
但是!彭洽在心中呐喊,这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啊!
回忆吕新海的种种表现,似乎是早就知道她的一切了,那干嘛还装作不知道呢,更重要的是,干嘛还要跟自己谈恋爱呢?说起谈恋爱,彭洽大脑一阵电光火石,突然懂了:吕新海一直跟自己保持纯洁的革命关系,应该是又想戏弄自己!但毕竟碍于双方父辈,不敢真的对自己下手,因此总是游离于安全距离之外。彭洽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也就这个解释最为科学合理。
想通了,禁不住一阵脱力:这人是什么人啊,小时候就一肚子坏水,长大了不仅坏,还坏得无聊。都这么事业有成了,还这么小心眼,非要打击报复一个二十年的五岁跟屁虫?还能再无聊一点吗。
正在她陷入深深的沉思之际,厨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回头,是吕新海,彭洽立刻转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他。
吕新海倒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茶壶:
“你忘了拿壶。”
彭洽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烧水沏茶的,于是没好气地向背后伸出手去:“给我。”实在不想看他。
“嗯。”吕新海应了一声。
彭洽没接到壶,却接到一只温暖的大手,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彭洽一碰到就要缩回去,那手却比她更快,牢牢抓住她,不让她有退回去的机会。
彭洽回头瞪着吕新海,后者却无视她杀人的眼神,笑眯眯地握着她,还调整了一下,变成十指紧扣,这才对着她道:
“我妈回老家陪我姥姥去了,这次没来成,不过我爸就能代表我们全家的意思。好了,家长们都见过了,咱们这事也算彻底定下来了。”
什么鬼?彭洽一脸怒意:
“谁跟你咱们了,你这骗子,我没把你赶出门都不错了!”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啦,”吕新海挑了挑眉:“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哭得那么委屈,害我心疼得要命,一大早就赶到老丈人家来提亲。”
什么老丈人的,彭洽听着觉得这人真是无耻,又提到提亲,吓得赶紧拉住他的衣服:
“别别,你可千万别啊。”
见她反应如此巨大,吕新海微微有些奇怪:“为什么?”
“现在……不是时候,我爸身体不好,”彭洽一提起这个就什么也不想计较了,心里难受,“我爸……是胃癌……晚期了,我现在不想谈个人的事,只想好好陪我爸,我太难受了……”
说着,又想哭。
“什么?”吕新海一听,似乎也是吃惊不小,但他还是扶住彭洽的肩头,帮她稳了稳心头,道:“确定吗,哪家医院确诊的,我再联系几家医院看看吧?晚期到了哪一步,胃切除了吗?”
一说这个,彭洽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光顾着悲伤,都没仔细琢磨这个事。
按照彭婉的说法,他爹已经全胃切除了,但……她怎么突然想起来刚刚他爹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吕叔叔带来的糕点特产?
说好的只能吃流食呢?
彭洽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又开心又害怕。开心的是或许这一切都是彭婉骗自己的,爸爸其实身体健康,但又深深害怕自己猜错了,她实在经不起二次打击。
也顾不上跟吕新海说话,彭洽回到客厅,彭胜刚看她空着手回来,便诧异道:“茶呢?”
彭洽看着彭胜刚面前小山似的点心瓜果皮屑,心里多了几分笃定,这才反问他道:“您不是昨天说要吃得清淡,怎么又吃这么多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