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_作者:四月流春(710)

  成亲至今, 郭弘磊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明里暗里地调停, 颇不容易。而天生不投缘的婆媳,能维持表面客气, 更是不容易。

  姜玉姝始终清醒, 从未奢望能像已逝的大嫂那样、与婆婆亲亲热热,毕竟她不是王氏的侄女,永远无法体会亲上加亲的亲昵感。

  不奢望, 便免除了失望的烦恼。

  “明诚到了?”姜玉姝面不改色, 仿佛没发觉婆婆的冷淡, 若无其事,愉快说:“你们接着谈,我先去接明诚,稍后带他来给老夫人请安。”

  “唔,去。”王氏心里有气,闭目养神。

  郭弘磊随着妻子站起,朗声道:“天南地北, 相隔好几千里,难为明诚赶来探望,咱们家可不能失礼。大舅来了,孩子们呢?快叫上孩子,迎接贵客。”

  “嗯。”姜玉姝眉开眼笑,步履轻快,催促丫鬟去后院,准备带上孩子去迎接弟弟。血缘也好,亲情也罢,今生名义上的娘家人,怠慢弟弟,等于自打脸。

  王氏抬手扶了扶抹额,疲惫说:“我被弘轩这个孽障气得头疼,你们几个,赶紧去迎接客人,好生招待着,切莫怠慢。”

  “是。”郭弘哲顺从起身,悄悄吁了口气,欣然尾随兄嫂,唯恐留在厅里,尴尬听嫡母喋喋不休的数落弟弟。近年,王氏总是怀疑庶子藏私,责怪庶兄未能辅导小弟成才,令庶兄郁懑不平——他自认尽心竭力,无奈小弟屡考屡败,惹得母亲失望生气,几乎连累全家挨骂。

  姜玉姝朝厅内说了一句,“慢慢谈啊。”语毕,她拉着丈夫,招呼道:“阿哲,走!”

  “好。”郭弘哲巴不得离开,迅速跟上,几人转眼便走远了。

  厅内,仅剩王氏和郭弘轩。

  郭弘轩作为侯门嫡幼子,自幼受宠,有些无赖,无惧在家人面前丢脸,但不愿被外人看见窘状,赔笑问:“咳,娘,今天有客人,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王氏倚着引枕,歪靠矮榻,面无表情,“怎么?你也知道丢脸?”

  “嘿嘿嘿。”

  “你还有脸笑?”

  郭弘轩立刻捂住嘴,一副恭敬模样。

  “你——”

  王氏端详幼子,恍惚了一刹那,头疼叹息,有气无力地责骂:“唉,孽障,瞧你这副傻样儿,居然跟小时候没多大差别,但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挨骂挨打也不是因为淘气,而是因为不知好歹!二十多岁,正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拒绝读书、当官,一心想经商?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郭弘轩膝行挪近,端起榻旁几上的茶,殷勤凑近,“儿子该死,儿子不争气,只要能让娘消气,随您打骂!娘,渴不渴?骂了半日,喝口水润润嗓子?”

  “去去去!”王氏别开脸,挥手赶苍蝇似的驱赶小儿子,“你若有孝心,就给我认真读书,不必担心考不上,家里会想办法,帮你捐个前程。”

  “娘,求您了,儿子实在不是当官的料,为了避免冲动闯祸、给家里惹麻烦,我绝不能当官。”

  “混账东西,糊涂!”

  郭弘轩厚着脸皮,赔着笑脸,百般讨好,端茶、打扇子、问寒问暖,直闹得母亲缓和了脸色。

  半晌,王氏苦口婆心劝说:“娘知道读书辛苦,娘也知道,你悟性差、缺乏耐心,但你如此任性,最终谁吃亏?还不是自己吃亏?亲事不听劝,任性与风尘女子厮混,闹得娶不了门当户对的好姑娘;科考不听劝,任性跑去秦州,闹得错过考期;前程,前程竟也不听劝?我的儿,你将来不知得吃多大的苦头!”

  “轩儿,你父亲和大哥夫妻俩都不在了,你二哥遭小人弹劾得停职,阿哲虽然侥幸中举,却体弱多病,恐难长寿,而且从小不跟母亲贴心。家运不顺啊,你个逆子,就知道添乱!”

  “您息怒,二哥的事儿还没有回音,静观其变,等朝廷的消息。至于三哥,我倒觉得他特别孝顺,待母亲一向恭恭敬敬的,比我孝顺多了。”

  “恭敬有余,亲热不足。”

  王氏絮絮叨叨,生怕老无所依,继续抱怨:“两个儿媳妇,映茹太怯懦,不顶事,玉姝又太有主见了,不怎么把婆婆放在眼里。唉,娘这个糟老太婆,老病时依靠谁?孽障,你干脆现在就把为娘气死算了,免得老无所依,活着受罪。”

  上了年纪的人易伤感,王氏越说越生气,越想越感觉日子过得不痛快,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