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赏赐了地,还得盖房子,猴年马月才能入住?”
众人议论片刻,摇头说:“母亲急着回乡,等不及的。”
“看来,只能先买一所大些的宅子住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姜玉姝看着两个小叔子,“你们刚从都城回来,最近,有没有发现合适的?”
郭弘哲为难摇头。
“唉。”郭弘轩无能为力,苦恼搓下巴,“都城寸土寸金,而且,好地方的宅子,有钱也买不到,根本与财力无关。譬如,咱们以前的家,靖阳侯府,位于朱雀坊,邻居全是勋贵之后。又譬如,烨儿外祖父,住在清平坊,那一片全是朝廷大员,等闲之辈休想挤进去。”
入住朱雀坊或清平坊,足以证明主人地位显赫。
无权无势者,家财万贯也不管用。
大乾开朝至今,数百年了,虽然几次扩大都城,但城墙内土地毕竟有限,无半尺荒地,欲在都城安家,绝非易事。
即使战功赫赫的西北名将,堂堂宣威将军,也难拥有一处满意住宅。
因为,将军之母,王氏的要求高,看不上二进院,嫌它坐落于偏僻处,拒绝与商贾为邻。
王氏出身名门,千金贵女,嫁为贵妇,昔日的侯夫人,骨子里永远认为自己尊贵——倘若不能风光回都,她宁愿客死异乡。
郭弘磊变不出宅子,定定神,宽慰道:“无妨,咱们退而求其次,多留意,多打听,总会发现合适的。”
姜玉姝嘱咐:“一旦发现有合适的宅子出售,立刻稳住卖家,假如钱不够,就把那个二进院卖了!”
“好。”郭弘轩颔首,“我不敢松懈,一直托亲戚朋友留意着呢。”
这时,下人飞奔禀告:“老夫人醒了!”
“哦?”
郭弘磊即刻站起,姜玉姝亦放下茶杯,“走,去看看。”
不久
病榻上,王氏越来越消瘦,眼神浑浊无光,恍若风中之烛,令人心惊。
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十几人侍立榻前,嘘寒问暖。
姜玉姝慢了一步,双手托着轴端裹金的诰封文书,含笑说:“老夫人,看,这是什么?”
王氏扭头,眯起眼睛,有气无力问:“什么东西?”
“弘磊年初为母亲请诰封,朝廷批准了,诰封轴到了!”姜玉姝弯腰,展开诰封令,“恭喜恭喜,您又升了,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了。”
“哦?”王氏瞬间眼睛一亮,“是吗?我、我瞧瞧。”
其余人见状,附和扬起笑脸,七嘴八舌道贺:“恭喜老祖宗。”
“莫说西北,全天下也没多少三品诰命夫人,母亲真是好福气!”
“婆母教子有方,自然有享不尽的福。”
“孙儿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
王氏挣扎着半坐起,捧着诰封细看,喜笑颜开,“哟,哈哈,好,好!”老人的眼睛有了神采,抬头,招招手,“弘磊,来。”
郭弘磊一撩袍摆,跪立在脚踏上,“母亲有何吩咐?”
“还是我的磊儿有本事,能为母亲争光!”
王氏骄傲自豪,拉住次子的手,虚弱感慨:“这十几年,真是辛苦你了,征战沙场,出生入死,重振家业,光耀门楣。当年,除爵抄家、流放屯田,如果没有你和玉姝顶着,我实在撑不住,要么累死,要么病死,十有八/九活不到今天。娘活到今天,吃过苦头,也享了无数清福,一辈子算是值了,值啦。”
老人此言,大有不吉利之意。
由于婆媳之间始终无法真正贴心,婆婆当众肯定自己的好,姜玉姝听得一愣,宽慰道:“哪里?老夫人天生有福气,好好保养身体,今后还有享不完的清福呢。”
“是啊。”其余人纷纷安慰:“当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运绵长,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王氏笑着摇摇头,病容苍老憔悴,“不敢想喽。”
“您、您切莫灰心,大夫说了,很快会康复的。”
郭弘磊低头,盯着母亲的手,瘦得简直皮包骨;而后抬头,母子对视,老人眼神慈爱……霎时,他难受极了,嗓音发哑,“儿子为家里所做的一切,皆是本分,只要母亲高兴,儿子就不觉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