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唐小心的踏着步子从梯子上下来,他已经整理好了鬓发。
“走吧。”
“等等!”
他想到怀中揣着那个小物什,连忙叫住人。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下一个呼吸,人就到了屋顶。
脚下是足够承受人重量的瓦片,稍一动身便会传来清脆的响声。
屋顶的风很大,吹得人的衣衫鼓起,从侧边望去,像只展翅高飞的鹰,稍一松动,便能翱翔于天。
刘唐小心的坐下,生怕一不小心脚下踏空,摔了下去,反观旁边的人早已轻松的躺了下去,翘着腿,俊朗眉眼好笑的望着她的囧样。
书院发放的外衫被他铺在身下,这个人倒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
“怎么样,从这里看的风景不错吧。”
她这才注意到从这里能一直看到建康的城门和城墙,连着建康大片的住宅都清晰可见,宛如一个天然的观景台般,将一切都收于眼中。
见他眼睛发亮,谢诣这才得意的将东西拿出来。
“这个给你。”
耳畔突然传来声音。
“当初云卿结业时我也送了,想着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是个用细柳叶编成的小玩意。
她怔然,接过东西,手指轻轻捏着,摩挲着上头柳叶细密的纹路。
“多谢,我很喜欢这只蚱蜢。”
“是翠鸟!”
他气急败坏的开口,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挫败感。
难道做的有这么不像吗......
掩于衣衫下的手指上都是被柳叶割伤的划痕,深深浅浅的都有,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还翻着嫩肉。
听到他这般辩解,她面上讪笑,连忙道歉。
“今日匆忙,未准备礼物,不过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小蚱蜢,笑道,“我必定好生保管。”
对方不满的哼了声。
“我谢三郎有什么是需要你送的......”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自己吃了亏,赶紧改口,“那你可要好好想想送我什么。”
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好,一定。”
到前院时,结业大礼已经开始了,不过尚未轮到他们。
瞥见他们两人,王崇之从庭院的另一边走过来,将手中冠帽递给他们,随即嘱咐道。
“夫子特意将你们安排在最后,等会儿才能轮到。”
建康四郎中三位郎君聚集在一起,惹得周遭的女郎们激动的盯着他们,暗暗的羞红了脸。甚至有些大胆的,还冲这边喊着心上郎君。
不过这三人早就习惯了这个场面,只要人不冲上来,自然没有半分困扰。
刘唐接过冠帽带上,因为绑着髻,前后平衡有些把握不好。
他一直捣鼓的模样,谢诣见得心烦,索性接手了这顶冠帽。
“不准动。”
手下的人果真一动不动,他随即将冠帽稳稳的按在了他的头上,顺利的将发髻套在其中。
刘唐直面着谢诣,如今他已比她高,须得微微仰头才行。
醇厚的松香从面前人的身上传来,就像前日他们共同喝的那壶清茶,心神恍然中,已是唇齿留香。
刘唐颇有些沧桑之意,不知不觉中,他们竟都到了结业的年纪。
等她重回建康,说不定好友已娶妻生子,膝下欢乐众多。
想着那副场景,她的眼底温暖了些。
从冠帽上垂下的丝带,顺着脸的弧线,谢诣手一抖,将它绑成了个同心结。
咳,手滑了......
面前的人毫无知觉,见他收回了手,还以为弄好了。
抬起脸,向着他笑了笑。
明眸皓齿,摄人心魄。
谢诣一时间怔愣在原地,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的场景。
明明他什么都未曾看到,可恍惚朦胧间,又好似看到了些什么。
最后上台的只有刘唐和谢诣。
荀潜暗地里瞪了他们俩一眼,谢诣冷着一张脸,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说实话,谢诣僵着的那张脸还挺镇宅的。
荀潜被他噎了个正着,只能悻悻的转身,换了张面孔,喜逐颜开的对着台下众人。
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不忍直视,冲谢诣使了个眼色。
今日结业,你就不能笑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
说着,不知为何,他的面色又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