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早上去接她的时候火气这么大。
……
吃完饭后萧毅染奉自家老头的王命,到开发区去考察,虽说是考察,但她实际上就是去找砸的,看着工头老郑战战兢兢地卖力伺候,萧毅染肆无忌惮的样子,闻青走在飞沙走石的工地中,心情竟然有那么一丝明快。
工头老郑拿手帕抹了抹额角的爆汗,笑的时候脸上的肥肉都快挤成一团,低头哈腰地跟萧毅染说:“萧小姐,天气这么热,不如到我的办公室我再给你细细地说,您看太阳这么大,要是您中暑了我不好跟萧总交代啊。”
萧毅染斜看他一眼,大手一挥,“急什么啊,今天姑奶奶就是要把所有开发区侦查完,回去给老头详详细细地报告一番,看他以后还能怎么说我不成材。”
老本来以为这尊大佛至多只是来走个场,可是谁料到她这么一说,整个工地这么大,要全部走完,老郑的腿也不用要了,急忙提议道:“那我这就给您们二位找自行车去。”
“诶,不用了,我就喜欢用走的。”
“……”
萧毅染笑眯眯,“那今天劳烦您陪我们走一趟了,没问题吧?”
老郑愣住半响,挤出笑容,苦笑道:“没问题,没问题。”
萧毅染看着老郑肚上的球和身上的汗渍,跟闻青对视一眼,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萧毅染偷偷跟闻青说,看老郑肠肥肚圆的,肯定是平时没少享福,尽剥削底下工人了。虽说她是存心折磨老郑,可不能把自己折腾了,于是后半部分便骑车看了,闻青跟她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累了,等他们终于要走的时候,食堂哪里的骚动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还不待老郑阻止,萧毅染已经拉着闻青挤进人群里看热闹。
闻青被一堆糙汗推挤着,浑身燥热不舒服,她被人推推攘攘,却不知不觉被萧毅染拉着挤到最前面,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凳子上,不知为什么,饭汁菜肴淋了一身,从前衫漫流而下。
他身旁站着一个寸头,四肢发达的男人,正一脸戏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来就是罪魁祸首。
一群人看好戏地看着这幕。
寸头男看他没反应,还挑衅般地拍拍他胸口,假情假意道:“哎呀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手滑了啊,兄弟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计较吧。”
旁人有人出声调侃:“你没看他只有半边耳朵吗?你要大声点他才听得到!”
众人笑作一团。
那男人缓缓站起来,抹开脸上狼藉,端起饭碗就要走,那找事的不善罢甘休,直接拽住他,男人比他高了些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寸头男太阳穴一跳,对他左耳就是一拳,男人立刻闪避过去,然后一回身,一记上勾拳就击中对方下颚。那寸头人高马大的,但是挨了这么一下后瞬间失去知觉地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皮直往上翻,男人看了倒地不起的寸头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那一瞬间,闻青的心却像是被人紧紧捏着。
转过身子的男人左耳不知为何只剩下残缺半只,像是被人用刀砍下,而重新长出的皮肉曲折狰狞,看着吓人。
很快就有人回过神,冲上前把他拉住,推了他一下,争吵间两方很快就打了起来,说是两方,其实是十几个人围着路生南把他围殴。路生南就算再能打,再耐打,也敌不过十几个壮汉的拳打脚踢。
闻青站在人群中,一张脸煞白无比,皱着眉,隐忍、不安。
有人尖声助阵,有人咆哮挥拳,而被众人痛打的他只是抱着头,无论拳打脚踢如雨点落下,无论唾弃辱骂钻入那只残缺的耳朵,他都不发一语,一句讨饶的声音都没有吐出来。
一片纷扰喧嚣之中,只有他沉默地像块石头。
像块不会痛的石头。
这场闹剧是老郑气急败坏地让大家都散了才结束的。
萧毅染看得过瘾,末了还有点意犹未尽,本能地想拉身边的闻青,才发现闻青随着人群涣散已经不知去向。
闻青偷偷地跟在那男人身后,跟着他来到器材钢条堆叠的后巷,只见他坐在钢条上,翘起二郎腿,在一片橘光的暮色下点燃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
闻青鬼使神差地缓缓走近。
路生南本在低头吸烟,视线突然闯进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尘不染,白得跟这尘土飞扬的工地格格不入,让他不自觉地抬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