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投资本的各路人马混在参加展会的路人中。红杉资本、纪源资本都不出意外地出现在赞助商名单里,此外还有 EQT 这样的私募机构。在专注科技的人眼中,颠覆展会是极客与技术的天下;在专注找钱的人眼中,这个会场遍地是钱。
会场大致是按地域与行业划分的。有许多科技公司不远千里到来。亚洲公司是一个很强的存在;香港与台湾各自占有一列展区;日本与韩国各自占有展区;比较起来,欧洲与南美的展区反倒不那么显眼。美国公司豪无疑问是参展主力,占了大部分的展区。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占了一小片展区,却吸引了不少人群。“软件即服务”与 B2B 公司占了一大片展区。剩下的科技公司又按行业细分为金融、教育、体育、安全、医疗、地产、媒体、电子商务以及社交。笑笑把各个展区走下来,越加确信锡恩是对的:必须把产品做细,专注某一个市场,才有可能找到商业模式,真正做出一家公司。
即使是在标榜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展台,大多数公司做的仍然是非常细化的人工智能产品。然而小恶魔对此嗤之以鼻。有一家做大数据的人工智能公司专注农业智能化,帮助农民监测农作物生长状况(“愚蠢!”);另一家做邮件智能处理的创业公司,专注为销售人氏打造“学习的智能销售助手”(“弱智!”);有一家所谓商业旅行人工智能公司,负责打造“智能出行助手”,提供旅行机票酒店方案(“垃圾!”);还有一家人工智能公司,做出了一款能够自动跟踪顾客的、并且能够播放动听音乐的智能购物车(“……上帝!”)。
唯一像模像样,能够勉强被叫做“机器人”的机器人,是软银展台的“胡椒”——号称世界上第一个能够识别情绪的个人机器人。那是一个白色机体的,女性化的软萌机器人。它能回答简单问题;装着摄像头的双眼会跟随人的动作而转动;能够识别人们的微笑。但好像,连它的创始人也知道它在语言交流方面有严重缺陷,于是在它胸口装了一块平板电脑——无法用语言交流的时候,用户可以直接在平板电脑上点读。
“一个重度脑瘫。”小恶魔对罗地沟说,“如果她真能读懂我现在的情绪,她应该马上把自己炸掉。”
罗地沟说:“汪!”
笑笑无意了解小恶魔对各个创业公司的看法。但没有办法,她是蓝音唯一的行政助理,当一干没见过世面的码农都离开展台,四处游荡时,她只好守着蓝音展台,努力向来往宾客推销蓝音产品——因为拿不出 demo,蓝音的展台无人问津。小恶魔一直在人工智能展区转悠,一面转一面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垃圾!”“智障!”“牛屎!”
“你说别人做的东西都是屎,你做出什么来了吗?”那家智能购物车公司的创始人,是一个顶着稻草色鸟窝头的码农。
鸟窝头一面生气地说,一面努力捉住朝着三个方向乱跑的三只购物车。他们家购物车对用户人像的识别系统不够完善。本来,在摄像头读取用户人像后,购物车就应该跟随被读取的用户。可因为人像识别太困难,跟着跟着,不一小心就跟着别人跑了。
“给我看你的源代码。”小恶魔说。说着抢过公司展桌上那台掌控购物车的、带密码的电脑,当着那个人的面,用三分钟破解密码进了系统,调出源代码。那个创始人嚷嚷:“你这是剽窃!剽窃!”小恶魔说:“能把 Python 写成这样你也真是人才。”
他一面挖苦那个创始人,一面就开始动手改代码。鸟窝头起初想从小恶魔手里抢电脑,嘴里嚷嚷:“不不不,这里不能这么改……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代码库也没用过我们的 API,你一无所知你不能这么乱改……”
他接着开始骂脏话:“白痴!这是严重的逻辑错误……你在忽略边界条件……那会造成 UI 错误……你难道妄想你可以实现那样的需求吗?……”
小恶魔双手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在他完成某一行代码后,忽然的,鸟窝头好像被人按了静音,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瞪着屏幕。
接着他进入了一种仿佛嗑嗨了的、被催眠的状态。他脸上莫名其妙出现各种表情:迷茫,不解,困惑,痛苦,挣扎,接着那脸上又出现诡异的微笑,真诚的赞叹,幸福的满足。他半梦半醒着,痛并快乐着,欲仙欲死着。随着小恶魔敲键盘的飞快节奏,他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极其有节奏的呻吟。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