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生·孤暮朝夕_作者:辛夷坞(102)

2019-02-22 辛夷坞

  回去的途中,绒绒一会看看灵鸷,一会又看向时雨,她许久都没有那么欢喜。难得这两个家伙能够重归于好,虽然他们仍然不怎么讲话。

  “时雨,你的脸为什么还这么红?”绒绒高兴的时候话更多了。

  时雨冷冷道:“因为你眼神不好!”

  “我明明看得很清楚。灵鸷的目力都未必比得上我。”绒绒又有了新的发现,“哎呀呀,灵鸷的耳朵也是红的呢!谢臻,你说是不是?难道我眼睛真的出毛病了?”

  灵鸷忍无可忍道:“再敢聒噪,我就让你瞎了!”

  回到福禄客舍,时雨惊讶于他离开前的那两间上房已换成了角落里寒酸的小隔间。他还以为灵鸷定有要紧的事要问他,谁知灵鸷从箱笼中翻出了几身旧衣裳,问他可有法子除去衣上洗不掉的血污,还要让他修补被划破的衣摆。

  绒绒絮絮叨叨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经受的苦楚,时雨听闻他们已沦落到靠打猎、“卖肉”为生,已不屑于开口骂她。

  几人挤在逼仄的房中,谢臻居然占据了卧榻,而灵鸷栖在绳床之上,这让时雨大为不满。他自然是不肯当着谢臻的面化身雪鸮随处安身的。被半夜唤起的掌柜回复说今夜并无空余客房可以腾出,最后他们索性谁都不睡,一起秉烛夜谈到天明。

  绒绒对时雨这段日子的行踪十分好奇,不停地追问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时雨只说自己在玄陇山罔奇那里小住了几日,后来又去了长安。白蛟慕牡丹花妖的艳名,非要他一起去赴什么洛阳百花宴,结果发现也不过如此。

  绒绒听了,撇着嘴说:“好生无趣,你早该回来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过去的数千年也是在这样的“无趣”中度过的。

  绳床在灯下轻轻摆荡,灵鸷微阖双眼卧于其上,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几个人的影子颤巍巍地映在壁上。时雨被烛光晃得忐忑,躬身去拨弄烛心,整间屋子顿时亮堂了不少。灵鸷用手横挡在脸上,时雨笑了笑,整个人仿佛随着新结的灯花暂时安定了下来。

  谢臻问时雨:“你已猜到福禄镇下面是蜃龙,又及时赶了回来,是不是已有了主意?”

  时雨如今看谢臻顺眼了不少,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结识的所有“人”中,谢臻才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时雨说。

  这一年上元节,福禄镇出现了前所未闻的怪天气。朗朗明月高悬,初春寒意未消,镇上的人们趁着新年的余兴踏月观灯,笙歌胡舞正酣,天边竟然起了滚滚旱雷。

  谢臻正携酒在灯下看众人踏歌,雷声起时,绒绒招呼他去了枯井处,时雨和灵鸷已等在那里。蜃眼上空黑云渐旋结聚,雷惊电激之中隐约有银白龙尾迤逦而过。谢臻疑心自己眼花,却听灵鸷对时雨说:“是你唤来了白蛟?”

  时雨点头,“蜃龙与蛟龙古时乃是近支。白蛟告诉我,蜃龙喜在正月月圆时求偶,两龙之间以云雷相邀。如有所成,七七四十七日之后,蜃眼将在交媾时开启。”

  听了他这番话,就连灵鸷也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绒绒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要让白蛟出卖色相去勾引蜃龙?”

  时雨笑道:“就算他有这个胆量,蜃龙又怎会看得上他。”

  几道雷电追着他们的脚跟炸开,绒绒一边骂着白蛟,一边往灵鸷身后躲,灵鸷为免谢臻受池鱼之祸,出手将电光化解在掌心。

  “别闹了。”

  白蛟对白乌人始终有些畏惧,生怕被他从云中拖下来吸去一身修为,赶紧消停了。

  “蜃龙在沉睡中也可行事?”灵鸷对此事一知半解,不禁有些怀疑。

  “自然是行不通的。”时雨也不敢再开玩笑,“不过白蛟听过一个典故,将无怨之血持续滴入蜃眼,四十七日之后蜃眼同样会开启一霎,到时只需扛过蜃气和蜃眼之中的云雷之击,或能穿过蜃龙身躯,窥见它覆盖之物的真容。”

  “只需无怨之血?”灵鸷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云中盘旋的长影,“那他此刻电闪雷鸣又是为了什么?”

  时雨支吾道:“白蛟说,这样或许能唤起蜃龙潜在的本能,让蜃眼开启得更为顺利。”

  “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