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玄恍然大悟,笑得眉飞色舞起来:“还是小师妹你最有心眼儿了,这回我心里舒服多了。”又蹙眉问:“可是,师姐还在闭关,你也走不开呀。”
她望向大殿外,梧桐树翠绿繁茂,清浅一笑:“清晨接到飞鸽传书,在外云游的三师姐已在归途,明日必到。”
令狐玄起身盯了她一会儿,一字一句说道:“以权谋私,我都有些怀疑,我们家的赤寒石是不是你偷的。”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桌前坐下,继续翻看文书,语气平静:“师兄一向心态极好,不需师妹劝解什么,于师兄而言,毕竟是身外之物,不过因为灌注着先辈的美好寄托变得弥足珍贵;于外人而言,是修炼内功的稀世宝物,断不会暴殄天物,因此,赤寒石当极为安全,师兄不必忧心。若担心无聊生烦,大可同师妹一起批阅公文,定能受益匪浅,不致虚度光阴。”
令狐玄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冷哼了一声,愤愤地闪身走了。
她望向空空荡荡的门口,门外摇曳生姿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碎影,张牙舞爪,像鬼魅一样,轻轻叹了一声:“又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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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天边彩霞扯着绚烂多姿的尾巴一点一点消失在山峦的另一头。
崎岖的山路上,三匹骏马一路狂奔,身后追赶的马蹄声紧迫有序,烟尘弥漫一路,箭如流矢疯狂袭来。
这样的追杀堵截,一路上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全部都是死士,丝毫线索都找不到。
前方一片茂密森林,三人猛地勒住马缰,骏马扬蹄长嘶,马上三人长剑出鞘,飞身冲入紧追而来的无数死士。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夕阳,弥漫在璀璨的余晖里,血腥一片。
曾经她最厌恶抵触的杀戮,如今却迫不得已卷入其中,为了生,拔出最不愿拔出的剑,做最不愿做的事,杀人。
这,难道便是江湖人的宿命?
血红的夕阳里,她看到两抹雪白身影自天边持剑飞来,潇洒飘逸得像两片纤尘不染的云,明明距离越来越近,却又觉得那么遥不可及。
她愣愣望着那抹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飞到眼前,忘记了周遭的刀枪剑雨,所有的杀伐声在她的世界里瞬间消失,直至他的长剑飞到她身后,敌人应声倒下,随之传来他极其冷淡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不要分神。”
战斗很快结束,夕阳的余晖逐渐散去,朦胧暮色缓慢袭来,持剑的五人立在一地尸体里,前方山峦,后方密林,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心头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是曾经的模样,俊逸绝伦,清风皓月,只是,清瘦了许多,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再不似从前。
从前,他看她时,无时无刻不是柔软深情的,如今,却是冷漠深邃的,像笼罩了千年不散的迷雾,望不穿,看不透。
他的目光只在她面上顿了一瞬,便长剑入鞘,转开视线望向别处。
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耳边听闻倦鸟归巢的声音,心中愈发凄凉难受。
沉寂之中,后方密林隐约传来刀剑之声,还有一抹熟悉的冷漠声音:“就凭你们,还想杀我!”
她心中一凛,持剑飞入密林。
穿过树叶的零碎残辉中,全身是血的冷漠少年持剑倚坐在树下,周围死尸一片。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望了一会儿,目光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方向,苍白唇角慢慢扯出一丝极冷的笑:“费尽心力还是杀不死他。”目光又转到她的面上,即便重伤之下,他的目光依旧狠厉决绝,这一点,真的很像墨封,他一字一句:“真后悔当时没有杀了你。”
他俯身呕出一口血,面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握紧剑柄的手隐隐发颤。
她蹲在他身前,伸手去触他手腕,他没有拒绝,只是极其冷漠地看着。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微微抖了一下,收回手指,起身退后两步静静看着他。
他抬头,依旧面无表情,冷漠的嗓音带着一丝讽刺:“是不是心里舒服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恨不起他来,心中只是愈发沉重。他也中了食人鱼之毒,并且因为吃了太多的药物抵抗毒发时的痛苦,导致毒性侵入心脉,已是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