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鱼答应着,心里却不禁的泛起了嘀咕。“温故,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温故耸肩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什么决定般。笑色又爬上来,他缓缓坐下去,抚着沈鱼的小脑袋道。
“小鱼儿,我怕是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不能再为你酿酒了。你以后闯的祸,怕是也不能为你善后了。”温故一脸的慈色。却是让沈鱼看的隐隐不安。”好在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总归还是要一个人走的——如果可以,多陪陪你三哥。”
沈鱼还没等回过神来,温故的身影就已经逐渐远去。
其实,很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蒹葭苍茫,一世沉霜。那个已经在四海八荒存在了几十万个春秋的背影,如今却凭白多了几分萧瑟。君涯嗤笑,不知何时,自己竟也有了这般模样,如此的怅然若失,到底是怎的了?
“可怨我?”不知何时,温故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短短的三个字,竟是煞费了一番力气。其实,就算是不问,他也是知道的。甚至于,他更希望他怨自己,那样,总归比现在好…
“呵~说什么胡话,你我之间,何尝有怨?”君涯摇了摇头,便也不再言其他。风卷着青草的气息飘过,空气里却尽是凝重的神息。
君涯神色不辨,一袭玄色长袍烈风而动。而他的神思却不知何时,飘到了东海蓬岛上。数百万个春秋里,他的心心念念,如今,也该随风散了吧?他该放下了。问酒。这一次,他终归不能再做那一个负心人。
“待过些日子,沈鱼伤势好些了…那面,也处理好了。便还是要劳烦你帮我张罗些事的。” 君涯这么说着,脑海却不断的闪出一个面孔。彼时九重天上只有他、明霜和帝崇的时候,明霜不知从哪个凡人身上搜了话本,幻出一幅同凡人嫁娶一般的凤冠霞帔,做戏去顽…
那时,他何尝没有过一丝动心。
温故低低一声叹,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何尝容易。
他们都明白,所谓的那面处理好了,是得有多难!温故甩了甩头,他既已做好了打算,那便也不会再迟疑。换上了一副嬉笑模样,问他:“这可稀奇,君涯上神怎地用我来帮你张罗?说吧,是何事?”
“…东海蓬岛,摆上一方宴席。我…娶问酒。”
君涯紧闭双眸,他千百次的说服自己,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温故被他的话惊的猝不及防,竟是自己狠狠的咬了舌头。他一边捂着嘴疼得直叫,一边问:“老头,你这是怎地?怎地?天啊…天莫不是要塌了?”
“这么些年了,总归也乏了。我…到底还是有这一天的。”君涯这么答道。
温故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这话里怎地听起来怪怪的?若说,君涯若真是动了心,这也不枉一桩喜事。可那君涯的心思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莫说才过数万年。便是再过数十万年、数百万年,君涯修的可是无情道,又怎么可能动心动情?
忽儿的,温故就想到了沈鱼。那问酒抵死相救,怕也不是仅仅为了助人为乐普度众生的,又思及那问酒看君涯时那痴缠的神色,一切便也都明白了七八分。 随着事情明白,温故挥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一声响,格外响亮。
君涯被惊的转头,只见温故半张脸通红,一双眼睛竟是也沁着几分泪。君涯一怔,这老凤凰,可是怎地了。说来,他们俩相伴的时日也是久了的,却还从未见过这老家伙这般。
“温故…你,你这是?”君涯一时语塞,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温故攥着拳头,砸了砸自己的额头,又拼命的甩了甩头,才道“十万年了。”温故难得正色,一脸的愁色。他敛了袍子,席地而坐。君涯不知道缘由,便也只得随他,依着他做了下来。
“其实,咱们老哥俩,也有些日子,没这样惬意的说过话了。还记得,父神还在的时候,日里总是督促我们多做些苦功,攒些修为,以渡苍生。我们最大的乐趣,便是每日功业做完,两人一番天南地北的畅谈。”
温故这么说着,便是一脸神往,仿佛回到那苍茫时光中。
“是啊,那时候的日子…当真是极好的。”君涯被他这么一感染,竟也是几分怅然。
“你闭关的三万年来,你不好过。我,又何尝好过?我总记得九重天上你酩酊大醉的模样,我总记得你醉梦里,唤着什么人的模样。说白了,还是造化弄人,何成想过,青丝悸动,情根无寻的司战天尊君涯,会有动情的一天。又有谁能想过,这天地之大,你竟是独独爱上 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