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四手中提着装羊肉的麻布口袋,苏文才瞧见开口问道:“颜四叔来买羊肉可是为了明日冬至?”
颜老四对苏秀才还算满意,提起袋子晃了晃,爽朗的笑了两声:“是啊,文才来县城作甚?”
“染了风寒,来买药。”苏文才适时的咳了起来,空闲的手握拳挡在嘴边,一咳便偏过头。
苏文才咳得厉害,想必病情加重了,颜琼玖揪心的皱着眉不免心疼他,在这种医术不高明的时代,一个小小的风寒若没有好好根治,很可能连命都牵会进去。
“哎哟我的天老爷,脸都咳红了,你爹呢?怎么你自个儿亲自来抓药了?你这还病着怎不让你爹来买药啊!”颜老四心里头那一点点满意随着苏文才孱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倒地的模样消失殆尽,再是考上了秀才,有个弱不禁风的体质也非九儿良配。
“家父有事外出了,家中只有我一人。”
过往的人听到咳嗽纷纷绕开几人而行。
儿子生病做父亲的竟然出门了,颜琼玖不知当说些什么,听闻苏福禄最是疼爱自家早没了娘亲的独子,怕给儿子娶了后母苛待他,一直没再娶,这么些年父子俩相依为命,苏文才自小聪慧是块读书的料,苏福禄就将他送去学塾开蒙,为了苏文才的身体和读书几乎是操碎了心,幸的家中分得十来亩田地,每年倒不用担心肚皮问题。
不过苏福禄对苏文才这么上心,怎么会在儿子生病之时出门呢,想来定是有什么大事吧。
苏文才身子骨并不强壮,却比颜老四高还高出一头,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太过脆弱,颜琼玖不忍,下意识上前手掌轻拍苏文才的背,待他好不容易止了咳,满目担忧的询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去旁边坐坐?”
难受之际感受到背上那只抚上抚下的手,第一次接触女子的苏文才心跳如擂,苍白脸颊滚烫异常,连连摆手:“不,不用,谢谢颜姑娘好意,我现就要回了。”
“你怎么回?这么远走回去?”颜琼玖略感惊讶,又一想他很可能还是走着来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坐牛车都得大半时辰更遑论徒步,这要是走回去半路烧起来晕倒,可没人会好心施以援手,“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你带病在身,身边有人也好照应。爹,你看成吗?”
颜老四凝眉点头,沉思的盯着落在苏文才背上那只手。
笋子算是白挖了,遇上苏文才又记着回去,一直被搁在了篓子里。
……
回程也是刘老铁捎带的他们,只是这次多了个人,是村中的秀才郎,刘老铁边赶着牛边同颜老四唠嗑闲谈,时不时与苏文才搭几句话。
牛车颠簸了些,好过辛苦两条腿。
这一路苏文才的脸色都很不好,苍白如纸,颜琼玖生怕他倒下,过会儿便要问候,问的苏文才心中满满的暖意。
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到了村口,颜老四抚着苏文才下了车,从篓子里取出两颗鲜笋赠给刘老铁算是谢礼,刘老铁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
和苏文才分别之时,颜琼玖也送了他几颗鲜笋和一把笋干,又告诉他要先将笋干泡发了才能吃,可炒可煮汤,苏文才听得认真,比听夫子授课讲业还要认真一番。
“良药苦口,为了早些好起来,苏公子一定要好好吃药啊。”走前,颜琼玖突然出言叮嘱了一句。
“谢谢颜姑娘关心,苏某一定会好好吃药的。”苏文才扬起毫无血色的淡笑,他生的俊朗又极少务农,笑起来倒是极好看的。
别过,颜琼玖和爹先行离开,苏文才呆站在原处目送父女俩走远才舍得提步。
到家已是晌午,恰好开饭,颜老四在外取了两片芋头叶子包住羊肉盖进木桶中。
大宝和小宝早下了学在,一个在庖屋帮忙添柴烧火一个在清扫院子。
用过晌饭,想帮忙做事的大宝和小宝被长姐撵进屋温习课业,从回了屋就一直心事沉沉的颜老四坐在屋檐下,王氏看出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颜老四向堂屋望了眼,颜琼玖正在收拾碗筷。
王氏立刻明了,与女儿有关。
待母女俩收拾完,颜老四叫来两人,他不是憋得住事的人,王氏太了解自家男人,见他三番四次的犹豫不好开口,颜琼玖又一直沉默着没问,便打了头阵。
“孩儿他爹,发生何事了,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王氏搬来两条小凳坐在颜老四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