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叫她这么一堵,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再一瞧后边那几个看好戏的婆娘,更是觉得难堪,张口就要骂,却被颜琼玖抢了先机。
“人苏公子天资聪颖才能考上秀才,像没这脑壳的想考也考不上。再说那身强体壮之人半道出个什么事先去见了地府老儿,而身子骨差些却福分满当的指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呢。婶子觉着可有理?”
颜琼玖笑眯眯的看着高大妇人,语气和善温婉:“婶子也莫要气,难听话是婶子先捡起来说的,九儿也没和婶子作对的意思,只是婶子啊,多积攒些口德是为自个儿为亲人好。大家都是同村的,万事当以和为贵,若每次见了谁都如此夹枪带棒,谁听了都不舒服,还得落个难听的泼妇骂名。”
“天儿也不早了,九儿得回去造饭了,回见啊婶子。”
说完不再理会妇人,与早已顺了气儿震惊不已的苏文才转身离开。
高大妇人被颜琼玖噼里啪啦一通话堵的脸色铁青,憋了许久才对着二人背影憋出句“我呸,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傻子配病秧子,真是绝配!”
走出一截道的颜琼玖蓦然回头,冷冷的看了眼妇人,妇人心尖一颤,竟被那可怖的眼神吓的不敢再言。
☆、留下
颜琼玖并未受妇人的难听秽语影响,她满脑儿都是父亲的脚伤,兽夹子夹的深,流了不少血,估摸得养小半个月才有所好转。
比较庆幸的是,家中田地少,除了一些杂事,其余就没什么可做的,也能让颜父安安心心的养伤。
可是,转眼间,颜琼玖又惆怅起来,冬至买肉花销了半吊多的钱,如今去县城看郎中买药得花不少吧……
颜琼玖苦恼的叹息,原想着挖些野菜什么的拿去卖,结果又是各种事儿耽搁,平日路途较远,没代步工具也不方便。
跟在颜琼玖身后的苏文才偶尔掩嘴咳嗽两声,双颊冻得泛红,他人瘦高,走路却轻悄悄的没甚声儿,若不是间歇的咳嗽,颜琼玖得一直沉浸在自个儿的胡思乱想中。
她转过身,苏文才正止不住的咳,听得颜琼玖都觉难受。
“你可煎药吃了?”
苏文才点点头,“吃,咳咳,吃了。”
颜琼玖看着他白中带红的脸面,心情复杂,对苏文才的同情和怜悯更甚:“吃了便好,风寒可大可小,平日多添衣,莫要着的单薄,家中有木炭就拿出来烤烤火。药啊,也别断了,若是有梨就好了,可以煮点梨糖水。你家有鸡蛋吧,用熟鸡蛋和着银手镯搓搓身也是个很好的土法子。”
她嘴上一通念叨,苏文才像是在认真的听,却盯着她发了愣,颜琼玖瞧他紧盯着自己,不大自在的收住话回了身继续往前走。
苏文才反应过来方才失了礼,脸上一热,连忙拾步跟紧了她。
他拘谨又有点紧张的垂下脑袋,眸光直寻着前面人不停交错的后脚跟,那股子想掩藏于心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苏文才几次张口都没顺遂道出。
“颜姑娘真是心善。”犹犹豫豫最终化为一句赞美之辞。
村中昨个儿传出二人的流言,今日便见传言中的两位同行,好些耐不住心痒痒赶紧趁着苏文才和颜琼玖还没有走远,张嘴便问:“九儿这是上哪儿呀?怎的和苏家秀才在一块呀?”
问话的那大汉子拄着锄头从庄稼地里挺直腰杆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黝黑脸庞挤满了横肉。
颜琼玖心凉凉,怎么走哪儿哪儿就有人多嘴啊,巧的是还都认得她,而她都不大熟,只依稀晓得这人是村东头王家老九。
“王九叔问这作甚?可有事?”不待颜琼玖回话,苏文才先开了口,面对王老九那张笑脸,他表现得温和谦逊且有礼,不像面对颜琼玖时束手束脚甚至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王九叔摆摆手:“不过是问问罢了,哪还有别的意思。文才啊,你和九儿干嘛去啊?”
苏文才悄然看了眼颜琼玖,咳了两声回道:“出了点事,这会儿正要回去,若九叔无其他事,文才便先走了。”
王老九连道了几声没事没事,扛着锄头继续垦地。
颜琼玖斜眼打量着苏文才,犹记得第一次相见以为他是个胆怯害羞的瘦弱书生,说话都是细声细气不敢太大声,直到第二次再见才发现他并没有表面的看着怯弱,反而待人说话十分自如,且音量适中不高不低,口齿也很清晰,更未曾见他和谁攀谈时露过怯或是唯唯诺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