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
入夏,夜晚的风都是冒着热气的,苏文才捧着一卷诗经斜靠在烛台下,颜琼玖给他打着扇,自个儿额上却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苏文才轻搁下书卷,从袖中掏出手帕拉过颜琼玖,“娘子早些睡吧,不用再扇了,你看你,自己都热的满头是汗。”
颜琼玖由着他给自己擦汗,笑道:“再扇会儿,等下再睡,你也别看到太晚,早些歇息。”
苏文才笑着点点头。
府学这几日发生了点事,有点人心惶惶的,好几位生员说自己掉了物什,有说掉了随身带着的玉石吊坠,有说掉了扇子,还有银钱不见的,连苏文才翻找纸笔都发现少了一点。
读书人不仅却书本,还缺纸笔墨,苏文才最是宝贝那些来之不易的纸笔,坏上一支都得心疼好久,遑论少了。
日头正盛,学堂外的高大树木上蝉鸣聒噪烦人,正襟危坐的众人认真的听着夫子的讲授。
下了学,孟夫子盘腿伏坐在案桌边眯着日渐浑浊的眼对比着手中的两篇文章,沟壑交错的眉心紧皱,底下一众生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夫子神色若有所思神色凝重,在心里隐隐猜测原因。
看了看两篇文的署名,孟夫子眉头微松,把文章按在桌上,一手抚着花白的胡须,视线落在李清身上。
“亦仁。”孟夫子老成的声音在学堂响起。
一众人皆看向被点到名字的人,李清一脸无辜和疑惑的在几十双目光下慢慢快速的站了起来,拱手弯腰恭敬道:“学生在。”
“亦仁,你可说说你的文章?”
李清惊愕的皱了下眉头,“夫子……”
孟夫子不咸不淡的睨着他,“你请说。”
李清立即站直了身,负着右手轻咳两声正色道:“学生以为……”
一众人和夫子听着他的想法,只有颜琼玖和苏文才的表情在渐渐下沉,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味。
“好了,你且坐下,文成,你也来说说。”孟夫子出声打断了李清的侃侃而谈,神色并不见得好转。
苏文才早有准备会被点到,不疾不徐的掀着衫子起身先拱手作了揖,温声说出了内心所想。
孟夫子没有打断他,他对苏文才这个学生给予了厚望,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后天又勤奋刻苦,为人也低调谦逊,他那小书童又是桓王殿下的救命恩人,主仆二人同桓王有那么一点交情。
苏文才这学生是他最喜欢的,认为中举希望最大的。
可是他文章中的所思所想所言和李清那篇有五成相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但显然,单独叫二人站出来说,又完全南辕北辙,且苏文才的见解更到位,利弊分析的很好,而李清,还是缺少了多方因素的考虑。
看来还是得私下询问一番才能彻底得出结论。
苏文才说完后也松了口气,在孟夫子的示意下坐了下去。
“好了,都散了吧。”孟夫子挥挥手,坐在案桌边没动,“文成,你留一下。”
听到这话的李清身子一僵,看了看孟夫子和苏文才,慢慢腾腾的拾了几卷书和来唤他的同僚同出了。
苏文才让颜琼玖在门口等自己,嘱咐完去了孟夫子那儿。
他恭敬的站在孟夫子身旁,低头询问:“不知夫子留下学生所谓何事?”
孟夫子让他不必多礼坐下说,苏文才撩着衫子坐了下来。
孟夫子微一沉吟才说明,“文成,你当是知晓我为何要单独叫你和亦仁起来说吧。”
“学生不知。”
孟夫子轻叹,摸着胡子说:“你和亦仁的文章有五成相似,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你可知其中原因?”
苏文才这个学生,他大抵是知晓的,在这些生员中家境算不得富裕,为人老实朴素,还有那眉清目秀的小书童,他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子了怎会看不出端倪,只要他们没闹出什么事,他便也睁一只闭一只权当不知晓了。
苏文才猛地抬头,“文成明白了,望夫子相信,文成什么都没做。”
孟夫子把文章拿给苏文才,敲了敲桌,“你看看吧。”
苏文才结果粗略看了下,确实有些地方的写的一模一样。
“这,这里不是之前亦仁兄来找我探讨时,我大略分析说出的……夫子,文成并非指亦仁兄做了什么,只是文成必须说明,亦仁兄常常学生探讨,我们常会抒发自己所想,但学生从来都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再写出来。”苏文才严肃着面孔说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