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想了想道:“此事虽无先例,却也有规矩可依,你看历朝非嫡出即位的公主,即位后对生父是怎样安置的,便可知此事如何办了。”高莹道:“公主非嫡出,即位后常尊皇后为皇太后、生父为皇贵太君,次一等。”江澄想了想道:“请封生父的,依皇家例次嫡父一等吧,毕竟孝心可嘉。”高莹和冯兆雪一起点头,高莹在蒋芩家公文上批示:“予封四品恭人。”蒋芩是从三品忠武将军,其嫡父和嫡夫均封为三品淑人,生父次一等,正是四品恭人。
冯兆雪忽然问道:“大人,如此一来,蒋将军的正夫可就比她的生父要高一个品级了啊,这合规矩吗?”高莹抢先道:“这个无妨,她家正夫乃是她母亲为她定下的,奉宗庙承祭祀主中馈,乃是一家之主夫,她生父原本只是个小郎,生了她才做了侍夫,如今她嫡父尚在,论理她嫡父才是她正夫的正经岳丈呢。”江澄点头,表示认可。冯兆雪听了又问道:“大人,这封赠生父是否也讲究长幼有序?譬如这蒋将军,她还有个姐姐蒋苓,这蒋苓的生父尚未得封呢,先封蒋芩之父岂不也是长幼失序?”江澄道:“这个我们不管,以女封父应当与以妻封夫不同,这蒋苓之父与蒋芩之父同为众侍,蒋苓之父对蒋芩并无父女名分,既无父女名分,便是路人,蒋芩挣来的封赏自然与他无关。”高莹和冯兆雪点头。
忙完了这番,江澄方才回宫,他急着把林瑶和齐苗的事向林从讲述一遍。进得丽云殿把朝服换成宫袍,他便去林从的剑星殿。到得剑星殿院中,林从的小侍超群正在殿门口坐着打盹,见他到了便通报道:“宁修仪到了。”里面传来林从的声音:“快请宁修仪进来。”
江澄迈步进去,林从只着了中衣,正坐在殿中吃瓜果,见他进来,便站起来道:“澄哥快请坐,尝尝这冰镇的瓜。”他顺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赞道:“冰凉沁骨,这是用真冰冰出来的,不是井水浸出来的。”林从陶醉地笑道:“澄哥猜得真准,这是内侍省从瑶山冰洞中运过来的冰,每块有小桌子这么大呢,我再用剑把它砍成小块,里面放上各种瓜果,吃起来消暑解渴,我这几天都吃这个,不然这天气,真是遭不住。”江澄听了,疑惑地问道:“瑶山到京城可有三百多里地呢,这每回能运多少冰啊?”
林从坦率地道:“每回能运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陛下说本来只有皇后有冰用,这是我从陛下那软磨硬泡求来的。”江澄听了道:“那看来一次也就是运一车,这确实有些少。”他心中盘算东西少归少,但要说这冰只有皇后有得用,这却是哄人的话,且不说别人,沈知柔的暖香殿中就是有冰用的,五月明帝亲征时沈知柔给明帝准备的点心盒子下面铺的软囊冰就是证据。只是东西少不够分,自己就没有冰用,这炎炎夏日多少让人有些懊恼,今年就算了,明年得想个法子。他思虑定了,便专心吃瓜果,边吃瓜果边将林瑶和齐苗的事讲了一遍,林从听得唏嘘:“留在叶家,也不知对齐苗而言,是幸还是不幸。”江澄道:“多半不是很欢喜,可此等事向来由原妻和官家说了算,别说齐苗了,便是林瑶也没资格多话呢。”林从道:“澄哥,何时才能由男儿自己决定跟哪个妻主啊?”
江澄一笑道:“这怕是有些难,没个一二十年,很难做到这个。如今别说让男儿自己决定跟谁了,便是男儿犯奸,不得私刑处死这一条,朝廷要约束起来都有些难呢。哎,我今儿个还做了件事,觉得对不起小云子呢。”林从道:“什么事,澄哥讲讲看?”
江澄便把董雯为董云飞的生父求封被自己压下了的话讲了一遍,林从听了道:“长幼有序,澄哥的主意并不错,不过云飞终究是天子后宫,论身份要比董云逸尊贵得多,生女儿的都讲究父凭女贵,这生儿子的就不论父凭子贵了吗?澄哥要不请示下陛下看?”江澄点头道:“我也有此意,是以只是把公文压下了,并没有驳回。陛下今个儿翻的谁的牌子?”林从冲殿外喊道:“超群去问问陛下今儿翻的谁的牌子?”超群并不进来,径直站在殿门口答道:“英君。”江澄起身道:“我去趟碧宇殿,赶明儿有空了咱们再闲话吧。”林从点头道:“澄哥去吧。”
江澄进入碧宇殿的时候,明帝正抱着小公主和薛恺悦有说有笑,见他到了,倒有些吃惊,问道:“江卿有事?”他忙告了冒昧,将几家的请封函和礼部的处置向明帝简单讲了,末了道:“几家侍夫同时封诰,以往没什么先例,微臣不敢擅自做主,特来求陛下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