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笑道:“既不在我这,也不在宫里,这贺儿是良人,在宫中服役而已,二十岁就可自己离开的。”凰朝宫中没有皇家侍儿,所有宫侍要么是皇后君卿们从母家带来,要么便是平民家的男子被征调进宫服役。而这进宫服役又与进宫做御侍不同,入宫为御侍者即便不承宠,想要离开只有放宫人和辞宫两种选择,若两种都被皇帝拒绝,则老死宫中寂寞而亡者历代也不乏人,进宫服役却是自由之身,到二十岁便可自行离开,或者不足二十,家人有为其定亲者,亦可就此出宫完婚,只需告知一下内侍省便可。
安琪道:“如此说来,若是小妹想求娶贺儿,只能去问贺儿的母亲了?不知贺儿是哪里人氏?”
江澄一呆,没想到这安琪行事如此快意直截,认识才几天的男子,便谈到了婚娶,当下道:“怕是贺儿高攀不上安小姐啊,小姐身为安国公府的孙小姐,身份尊贵,娶夫纳侧怕是不能自己做主,小姐已到双十年华,多半家中祖母、母亲已经给小姐定好了亲事,未迎正室先谈纳侍,怕是不合适啊。”
那安琪努力为自己争取道:“虽说女儿婚姻,母亲做主。但我凰朝女子做事向来不拘一格,安家家主历来纵容溺爱小辈,安家并非只讲礼法不讲人情的人家。小妹的母亲早就跟小妹说过,若小妹有心爱的男子,可自行纳入家中。母亲的确已经给小妹定了位正夫,但这并不妨碍小妹娶贺儿啊,即便小妹一时给不出侧夫之位,像林姐姐那样让贺儿做个侍夫,小妹自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江澄一愣,没想到这安琪如此勇决,当下不由得沉吟起来。他还没想明白究竟怎么回复安琪,太医史燕梦便从门外进来了,她下车后忙着照料那被救男子,此时才得空休息。江澄先开口询问那被救男子的情形,史燕梦道:“江大人放心,已经好了很多,他本要过来给大人磕头,是我说大人不拘虚礼,让他且先养着,等真正能下地了,再谢大人和三位公子的救命之恩。”江澄微笑:“史太医这话江某不敢当,这男子的真正救命恩人,应该是史太医才对,若非史太医坚持跟随尾行,这男子现在的处境真是不堪设想。”
董雯适时插话道:“听闻太医已经将男子买下,不知此后准备如何安置他?”这问题也是江澄和林从等人关心的,当下大家都看着史太医。史燕梦却有点忸怩,她搓着手说到:“论理,这男子是因我才被他家妻主卖掉的,我又出面把他带回来了,就该收了他,可我家中正夫十分严厉,不准我收侧纳侍,我若将这男子收了,只怕回到家中就要睡石板了。”
江澄听了,暗道这史太医是个夫管严,这事却有些麻烦,正想着如何措辞劝劝史太医,却听关吟问道:“史太医,按说您比我们姐妹年长比我们有见识,我不该这么说,可是我也是真没听说谁这么怕夫郎的,且不说男子以不妒忌为美德这些古话,动不动睡石板,您这被管束得也太厉害了点吧,您就没想着重振妻威?”在姚天四国中,“夫管炎”三个字,是成年女子最不想要的名号了,董雯忙拦关吟话头:“吟妹怎么说话这么没大没小,史太医的家事岂是你我小年轻可以置喙的?”史燕梦听了也不恼,笑眯眯地问关吟道:“吟妹妹应该还没有夫郎吧?若是有了,便知道这惧夫二字也没什么丢人的,不怕你们小姐妹们笑我,我还就惧夫一事是不是合理思考了好几天呢,发现这惧夫啊有三种道理。”
“哪三种道理,说说看?”安琪问道,关诵和董雯也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女子惧夫,或者因爱而惧,或者因情而惧,或者因势而惧。少年夫侍娇妍可人,肌肤胜雪,柔情似水,乖巧懂事,宛转依人,哪个女子不爱这等美少年?因爱其色而听其言顺其意,这便是爱惧。嫁娶有年,生女育儿,服侍妻主,孝敬长辈,打理家业,操劳家事,母父赖其供茶饭,女儿仰其缝衣裳,哪个女子忍心轻易责备这样辛苦忙碌的夫侍?这便是因感其劳而念其情,因念其情而生惧意,这叫情惧。爱惧情惧,下合乎人情,上不违律法,没什么好笑话的。当然也有因势而惧的,所娶之夫侍,或出名门,或系巨富,畏其母家势力,贪其母家钱财,因而被人辖制不得畅意,这是最不可取的,若因势而惧,被冠以惧夫之名嘲笑也不算冤枉。”史燕梦娓娓道来,一番新奇理论说得众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