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提醒了他这是在过年,下了许久的雨也终是愿意停歇片刻,难得地,今天的蓝天灿烂得像是娃娃的笑脸。
今年,阮九没有回家。
不知是想以这种幼稚的方式向家人宣告自己已经成年还是为了躲避毕业之后便要投入社会的洪流沦为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螺丝钉的命运,总之这次他放任自己错过了回家的列车,看着它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呼啸而过,却没有一点儿追赶它的欲望。
母亲在电话里哭着咒骂他不回家来一定会后悔的,在所有人合家团聚的那一刻他就会懂了。
的确如此。
真是自作自受。
夜晚来临的时候,看着身边的人要么结伴要么抱团,就这么来来往往的,情侣们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偶有一大家子经过,那也真是热热闹闹喜庆欢快,阮九就这么冷不防地被这彻骨的孤独自头至尾淋了个透。
世界如此之大,却容不得他寻得一个归属。
正这样想着,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一个苗条的身影。
但他很快便粗暴地赶走了这个念头——想她干吗呢,反正这家伙是永远不会回他消息的。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该给她道个歉,可一想到那张永远面瘫的脸,他便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过……
她也会哭,不是么?
阮九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向着左边瞅去,熟悉的橱窗上映出了他的脸庞。
尽管已是接近年夜,这家咖啡馆却依旧没有关门。
店主一定是个寂寞的人。
但管他呢,心烦的时候,这种僻静的去处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
点过单后,阮九把杯子放在桌面,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呵出的气让那璀璨的夜景变得渐渐朦胧。
其实孤独是可以习惯的,对不对?
他默默地想着,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就在他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门口走进来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可真是漂亮性感,眼神里还透着那么点儿迷离的疲惫感觉,对于单身的男青年来说,实在是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阮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却始终没能把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也是,像这样一个性感尤物,想来是早已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了。
不过,这正称了他的心意。
她的不以为然,使得他顺带把她身旁的女伴都瞧了个清清楚楚——这一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这一抹如胭脂一样鲜亮的红发,这一段如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姿……除了伏溪以外,还能有哪个姑娘把这许多亮眼的风景调和到过目不忘?
可算让爷逮到你了,你这该死的小妖精。
阮九在心里恨恨地想道。
这回要再不弄出点儿进展,老子特么的就不姓阮——凭我阮大少爷的魅力,迷倒个小姑娘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怎么到你这儿就行不通了呢,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于是他加重了点儿力道把手里的杯柄紧了紧,又将帽檐稍稍压低了些,竖起耳朵来去听邻桌的动静——说来也巧,伏溪和那个性感女郎居然就坐在他正前方的位置,只不过二人都正巧背对着他。
“可别想打主意溜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阮九听见那性感女郎对着伏溪如是说道。
“别想多了,我压根就没盘算着要逃,”伏溪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还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嘲讽,“找到你可是我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儿呢。”
诶等等……
这什么情况?
阮九情不自禁地又把手里的杯柄捏紧了一些——难道伏溪的性取向,是女?
他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时间寻瑶也是快回来了,详细的事情我们回到那边再说——没想到你看上去乖巧性子却比我想象得还要野——那天被你弄伤的地方,到今天可都还疼得厉害呢。”
阮九一个没拿稳,咖啡立时“砰”地一声翻得到处都是——他很可耻地想歪了。
服务生慌忙过来询问情况并帮着打扫,可阮九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放在她的身上,因为……
前面的两位客人,都已是被这突然的动静引得回过了头来。
而伏溪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闪烁的感情之丰富,使得阮九的脑海中瞬间就掠过了一个成语:异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