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怂且甜_作者:许乘月(54)

  徐静书打小是个聪明孩子,从前赵澈当她是小孩儿,许多事没对她敞开讲过,但她一直很清楚,表哥与姑父在有些事上大大不同。

  表哥胸有丘壑,绝不会像姑父那样安于只守着一门富贵,闲散终老。

  她与他在各自的前路上都有别人帮不上忙的难关,只能自己拼尽全力去攻克。如今的渐行渐远,是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急着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

  书院有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曾感慨,“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所谓长大,或许就是马不停蹄,急速向着心中的前路与希冀,沿途却在不断失去许多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

  徐静书抬头看看黑云压压的惊蛰天,唇角抿出涩然笑弧,眼中泛起伤感薄雾。

  若早知后来是这样,过去的两年里,她就不会急着长大。

  她很想念她的表哥。

  想念当初那个在她面前总是口嫌体正直,一盘甜食就能哄得像慵懒大猫那般温软含笑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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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好心绪进了含光院,徐静书照例往书房的方向去,却被平胜唤住。

  “表小姐,”平胜道,“大公子在小客堂备了茶果等您。”

  不在书房?徐静书心中虽诧异,却没多问,点头笑应后便转往含光院西北角的小客堂。

  徐静书初次见到清醒的赵澈,就在这里。

  当初觉得很高的那道门槛,如今她已能轻松跨过;当初生怕踏碎的金贵水青砖,如今她也知它足够坚固。

  红木雕花圆桌旁,依旧坐着蒙了双眼的赵澈。

  他快要十七,一袭梅子青锦袍衬得他气质较两年前成熟许多,连坐姿都变得俊逸肃正,十足大人模样。

  徐静书蓦地想起那个月白衣袍,坐姿慵懒如散仙的十五岁少年,又想哭了。

  “表哥今日怎么想起在这里问功课?”徐静书落座,忍住伤感强颜欢笑。

  赵澈疑惑地偏了偏头,不答反问:“你哭什么?”

  “没哭啊,”徐静书慌忙提了声气,“今日天冷,鼻子有些堵。”

  “既知天冷,出门就该注意加衣,”赵澈叮嘱一句后,清了清嗓子,“今日不问功课。”

  “那是要问什么?”徐静书有点想挠头。

  “什么也不问,”赵澈有点尴尬地顿了片刻,二度清了清嗓子,“嗯,是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要等表姐和两位表弟来了,再一并说吗?”徐静书略有点愣怔地望着他,不懂他脸颊为何泛起淡淡绯红。

  “谁说要等他们了?”赵澈抬手捏了捏自己泛红的耳垂,神情有些不自在,“你过来,这秘密只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轻雷隐隐初惊蛰,勃鸠明怒,绿杨风急。——范成大.忆秦娥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陈寅恪.忆故居

第二十四章

  许是半晌没听到徐静书起身的响动,赵澈愈发不自在, 面上那分赧然中藏着点雀跃的神情渐淡下去。

  “其实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讪讪伸手去摸索桌上的茶盏,假装云淡风轻地勾起唇, “若你不想听,就算……”

  “我要听的!”眼眶发烫的徐静书猛地扬声, 中气十足打断他。

  她这平地一声雷将赵澈被惊得顿住,伸到一半的手尴尬地僵在桌上。

  徐静书惭愧地咬住唇角,不好意思地笑着起身走过去, 先将他面前杯盏里已微凉的果茶倒进盛水盘, 又拎小壶替他新添了热果茶, 才将茶盏递进他的掌中。

  忙完这通,她扶着桌沿半蹲在他身侧, 谨慎地歪头打量着屏风上两名侍者的身影, 瓮声瓮气压着嗓小声问:“是什么秘密?”

  郑重其事的软声细语总算缓解了赵澈的尴尬。

  “早上换药布时, ”他抿了抿逐渐上翘的唇角, 长指微拢, 让茶盏的温度熨至掌心,轻声低喃,“好像见着一点点光了。”

  这两年, 随着学识长进与见闻增广, 徐静书明白了许多从前不懂的道理。所以,她在须臾之间就理解了为何赵澈对这件事分明雀跃,却要赧然压抑, 碍口识羞。

  因为长久以来,为证明自己是个能独当一面、足以让家人亲族信赖依靠的“大公子”,他一直在尽量摒弃那些容易让人觉得幼稚、浮躁的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