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多年,她自然十分了解蓁蓁,知道她原也不爱这些赏花宴啊赏竹宴的,不过是因着大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不想让自家成为众人眼中不可亲近的存在,才会勉强自己去做这些事情。
但是眼下,一向逼着自己做这件事的蓁蓁,忽然便改了口,这让玉腰不得不多想了。
莫不是因着这事同大人不高兴了?那大人也太不讲道理了!玉腰一下子想了许多,然后便耐心等着蓁蓁回话。
蓁蓁琢磨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江南这边似乎不大安稳,我怕我出门,他会担心我。他平日里在外头,什么事情都要他操心,大小事都要他拿主意。我不想他回了家,也还得担心我。”
“那就有点儿太不懂事了吧?”蓁蓁询问地看向玉腰,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玉腰大大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对夫妻之间真闹矛盾了呢,原来还是替彼此着想呢。
“夫人这话说的,恕玉腰不能苟同了。夫人是大人的正妻,正正经经拜过堂的,后院交际的事情,夫人自然要堂堂正正的做。再者,江南这般繁华,可没见过闹出什么害人的案件来。”
蓁蓁也被说的有点动摇了,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你说我成日躲在府里,安全倒是安全,清静也很清静,但外头官夫人指不定私底下如何念叨呢。相公也不是宠妾灭妻的人,偏偏他们就这般爱说。”
她忌讳着玉腰不知覃九寒官场上的事情,还未将话说全。
她琢磨着,她是大大方方进的院子,那知府就算因为相公想要害她性命,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能对她下手不成?江南是贪官多,但可没听说过还有这等蔑视王法的人,这不是把把柄主动往旁人手里递么?
蓁蓁用她极为浅薄的官场经验分析了一下,依旧得出,她这一趟去了也没什么亏的,知府不敢对她怎么样,而相公也不用因为她而背上那些莫须有的恶名。
虽然寻花问柳对文官来说算不上什么,还是件风流事,但莫名的,她就不想相公背这个骂名!
想到这里,蓁蓁又重整旗鼓,道,“行了,来都来了,不就赴宴么,又不是什么鸿门宴,有什么可怕的!”
玉腰见她自己想通了,也含笑道,“原本便是这样,大人也是想的多了,咱们妇道人家交往,能动武不成?就算是动武,那也还有玉满在呢!您不知道,玉满如今可有本事了,前几日恰巧撞见了翻墙偷看小媳妇洗澡的二流子,一人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蓁蓁又别别扭扭替相公说话,“也不能怪相公多想,他也是关心吗。就像勋哥儿去安家念书,我也知道他不会缺衣短食,却也还是要记挂着他。”
玉腰掩嘴暗笑,这又如何一样?天底下哪有娘不操心自家孩子的事情的,好在大公子是个男孩儿,若是个姑娘家,要操心的事还多了去了。
但夫妻之间又如何一样,常言道,升官发财死正妻,天底下多少男人将这话奉为圭臬,巴不得事业有成了,就赶紧让家中人老珠黄的槽糠之妻给新人腾位子,也就她们姑娘命好,遇见了这么一个将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疼着护着,还做爹爹似的操心这操心那,说句大不敬的,哪怕是姑娘亲爹沈老爷子,也没有这般操心过。
“夫人,玉腰姐姐,王家到了。”外头传来玉满清脆明亮的声音。
“哎,”玉腰应了一句,道,“我这就扶夫人下来。”
第167章 ...
苏州知府姓王, 与他们家倒是没有什么渊源,倒是听说王夫人,娘家在青州府, 远嫁到苏州来, 这才借着这由头递了帖子来。
蓁蓁她们这边一下马车, 那边守门的婆子就急急忙忙扭着腰过来了,说是婆子吧,也有些过了,生得还有几分半老徐娘的仪容。
只是这婆子一上来,便自称“徐妈妈”, 说话的方式也拿捏得极为妥当, 恭敬又不失亲近, 一拂帕子, 一口苏腔软语便如叮咚流水般淌了出来。
“总督夫人来的不迟不早,可真真是刚刚好。老奴刚刚还偷着懒躲屋里歇了会儿脚,夫人可莫要同我们夫人说。”
蓁蓁有些不大适应,但想着大抵这徐妈妈在王夫人面前略有几分薄面, 她也不是爱计较的人, 便是硬着头皮轻轻点头。
玉腰见她不自在,连忙上山同徐妈妈说话, 这才避免了蓁蓁面对一个年纪够做她的娘, 却比她还要会卖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