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鬼医宗惜败,可是柳含之心中却是后怕不已。鬼医宗的制毒之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在楚家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鬼医宗主极其强势,对药理又颇有天赋,只怕不用再等三年鬼医宗上门挑战,这江湖便要被闹得翻天覆地了。
楚云尚是身为楚家家主,心中的担忧自然不会随意对旁人提起,甚至对自己的儿子也未曾言说,但是对着早熟的柳含之却倒是能一吐苦水。柳含之知道楚云尚所担忧的不仅是鬼医宗的强势,更是楚家的未来。楚家世代修习正统医术,极难有所突破。而这鬼医宗本就亦正亦邪,反倒可以随心所欲。总之就是楚家束缚太多,习的正统医术又限制了学徒的想法。
鬼医宗的到来让柳含之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所从小所修习的正道医术。他自知师傅定然不会让自己碰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但是在他看来毒亦能救人,以邪治邪有何不可,更何况若是楚家三年后败于鬼医宗,那后果绝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于是,柳含之开始背着师傅学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然而这一切瞒得过楚云尚却瞒不过日日与自己同窗而习的楚兮风。
“诶,这是什么?”楚兮风发现柳含之近日仿佛有事瞒着自己,总是偷偷摸摸的在房里不知道忙什么。故而今日楚兮风特意早了些时辰来,果然被他抓个正着。
柳含之未来得及把灌了一半的毒液瓶收回柜子便给楚兮风给夺取了。
“含之,你长胆了啊,居然敢背着爹碰这些玩意儿,你就不怕爹知道责备么?”楚兮风嘴上不饶人,目光却分毫未曾离开这药瓶。
“你可别告诉师傅,我……”柳含之紧张地看着楚兮风,急忙解释道,可是话音未落便被楚兮风给打断了。
“那日鬼医宗上门挑战之后我便觉得他们那派也算有独到之处,没想到你也一样啊,我那边也搜了些医书,到时候一起看看。”
柳含之未曾想楚兮风居然与自己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心下松了口气,但突然又若想到了些什么急忙道“兮风,你快些把那些东西都处理了,我便罢了,你日后是要做家主的人,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怕什么,这府上还有人敢告我的秘不成?我本还担心一个人学碰着坎了也没法子。还以为你对我爹言听计从,居然也有这种小心思,不过这下倒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一钻研了。”楚兮风揶揄地用手肘撞了撞柳含之的手臂。
楚云尚不是不知,只是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自己的爱徒,明里暗里讲了他们两回也终是不了了之了。本以为,孩子们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家门,可是这次楚云尚却失算了。
江湖永远是那个黑白分明的江湖,若是沾了一丝污点便再也不能抽身,尤其像楚家这种医药世家更是如此。因此,对于楚家而言,他们可以败给鬼医宗,但绝不能与鬼医宗走同一条路。
那株毒草是柳含之与楚兮风精心培育了小半年的成果。那日清晨,楚兮风被其他师兄弟喊走了,柳含之正在打理这草植时,却被突然闯入的师傅抓个正着。师傅怒极当场便将花盆摔碎在地,这动静却不巧引来了本在前厅候着顺道前来拜访的钱先生。钱先生虽非出生名门,但是在杏林界中颇有威望,不过看这一地狼藉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含之年幼时,钱先生是见过的,当时见他颇有天赋还赞赏有佳,可如今眼中却徒留了厌恶,离开时只是不冷不热地留给楚尚云一句,“天赋是好,只是用错了门道。我看你这徒弟是留不得了,不然你百年之后,只怕还要出第二个鬼医宗。”
钱先生即使当下不说,但是人多口杂,这事儿迟早也会传开,再也不是楚云尚一人所能遮掩过去的了。楚兮风回来后便听说了此事,奈何柳含之被楚云尚扣在了前厅,只得坐立不安地在柳含之的房中候着。
然而楚兮风不知,只不过这半日,柳含之却是已经在心中做了一个改变两人一生的决定。柳含之心知即使自己这样与楚兮风偷偷摸摸地钻研,终究也难成大器,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离了楚家找机会拜入鬼医宗,既能习得了解鬼医宗的门路,若是可以便毁了鬼医宗,此后兮风掌了门主之位便可高枕无忧。
柳含之自是不会将这些告诉楚兮风,他知晓若是自己将这些告诉兮风,他是定然不会放任自己去冒险。但是,楚家于他有恩,兮风与自己情若兄弟,只要能护住一切,即使身败名裂、身入险境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