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凌默不作声,柳梓接着道,“你是护得了温梦琴、护得了江湛、护得了孟朔然还是护得了为你种下生死蛊的战歌儿了?你看看啊,把这姑娘折磨成这样的人不是萧家,而是你!这女子我把她捡回来时,五脏六腑几乎是没一处好的,再加之赤毒发作。你可知这本都该是你受的?小子,你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个医者?你可否知道身为医者,我为何要炼毒,为何要学武,又为何要杀人?当真是天性凉薄?还是你认为是条人名就该救,不然就违了医道?那你击杀沈铭的那瞬间,你可否想过那也是条人命?你七杀门江湖对阵杀了那么多敌手,你可曾想过去拦上一拦?楚凌,我看你对医道的了解也太过浅薄了些。活一人而伤百命,就是仁道了么?若你一开始察觉不对便杀了沈铭,能救下的何止是江翎一人?楚凌,我话已至此,这女子,我救得了她一回却救不了她一辈子,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柳梓长袖一挥,扭头便走。
楚凌本以为柳梓又要拿歌儿相挟,却未曾想他居然说出这番话来。往事如潮水般在楚凌的脑海中铺散开来,那种断指连心之痛、被至亲之人所欺骗戏谑的悔恨、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终究将他重重压倒在地,他郑重向柳梓叩拜道,“我楚凌,愿入鬼医宗,学医习毒,杀该杀之人,活该活之命,护我所爱,至死方休。”
仁怀博爱于软弱之人无非是一纸空谈。自此往后,信医者医,不信医者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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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喻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师傅托付的话他定然是得遵守的,因此很快便收拾好了昔日二师弟的房间,“楚兄,日后你就在这住下吧,那姑娘师傅说还得再在药炉中留上几日,你莫要担心。未曾想我们居然成了师兄弟,真是缘分。”
楚凌自从被柳梓当头棒喝之后,居然莫名地对这人倒也生出几分好感,也不再排斥鬼医宗里的人与事,“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师兄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只不过师傅收你入门之后,你还得称小四一声师兄,怕是要委屈楚兄了。” 秦知喻轻笑着说道。
楚凌倒是不介意这些的,况且那孩子除了在维护师门这一点上执着了些,剩下时间大多还是乖巧的。如今自己也算是和他们入了同一师门,应当不会再无端惹得小四不高兴了。
“对了,这鬼医谷中规矩不多,你也无需拘束,只是有两条你可得记住了。一是那师傅的药炉,旁人不可擅入,二是若有哪日你出谷,切勿引来生人。鬼医宗不为正道所喜,我等谷中人倒也是无所谓,他们若是真的来了也并非对付不了,只是麻烦得紧。”
“多谢提点。对了,秦兄可否告知如何出谷?”楚凌听到不可引生人入谷,方才想起被自己藏起来的江翎。
秦知喻面上有些诧异,“师弟要出谷?谷中为防引入外人,故而除了每月惯例去鬼医巷轮守的师兄妹,都须得向师傅请示。若你是缺了什么的话,过两日我去鬼医巷轮守时可替你带回来。”
“我妹妹尚在外头,如今无人看护,我担心她出事。”
秦知喻闻言,舒了一口气道,“我还当是何事,此事师傅早已叮嘱过了,只是那日师傅说若是你妹妹若是好了,便在你的院子里再给她安排上一间小屋,我还以为师傅说的是那昏沉着的女子,原来不然啊。”
“柳…师傅他居然已经吩咐了?”
“是啊,也难得见师傅对哪个弟子那么上心了,师弟也是好福气。那倒也方便,我再给你这院子收拾间屋子便好,等过两日我去和师妹轮换,正好带你出去。”秦知喻拍拍楚凌的肩头道。
之后秦知喻又给楚凌讲了一些这鬼医谷的事儿,可是楚凌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原以为柳梓是恨楚家的,不然也不会叛出楚家,逼死祖父,可若是如此那为何柳梓对自己如此上心?
“对了,鬼医谷中每逢单号上午都要由我们师兄妹几人轮着给学徒讲课,之前二师弟他去的突然,小四年幼,可把我和三师妹累的,如今你来了总算可分担一些。师傅既已说了你医理基础扎实,自然是不会有错的了,不若我明日带你去讲堂,你先熟悉一下,等到下旬咱们再轮着吧。”
“好,一切还有劳师兄了。”楚凌虽然在楚家也听过父亲给学徒讲课,但是这始终是鬼医宗,也不知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