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策对上她的眼睛,突然有了些勇气。
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我会认真考虑的。”他凑过去亲了亲盛卷卷的眼睛,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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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困劲过去了,盛卷卷躺了半天,还没有睡着,有点烦躁,又怕吵到季策,不敢翻身。
“睡不着吗?”季策在她轻轻动了动脚时,发现了她的异样。
“吵到你了吗?”盛卷卷不安道。
“没有,我也没睡。”
“那我们继续聊天吧?”
“好,你想聊什么?”
盛卷卷想了想:“互相说一件在心里憋的最难受的事,怎么样?”
“……”
沉默,无人回应。
盛卷卷以为季策不愿意,又换了个:“要不就互相说一件最近一个月在心里偷着乐的事呢?”
只听季策低低笑了声,他叹口气:“就第一个吧。”
然后他酝酿了一下。
“我的父母,世人都说他们伉俪情深。我母亲去世多年,我父亲对她依然忠贞不二,没有再娶,甚至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所有人都深信他们一定爱的很深,包括我。”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盛卷卷听到他几不可查的轻笑了声,然后才说。
“但是,突然有人告诉我,我父亲在和我母亲的婚姻存续期内一直有一个情人。”
“是不是很恶俗狗血?”
黑暗中,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盛卷卷仿佛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其实我也知道,我继父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黑夜是块遮羞布,总是能让人敢于说出阳光下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说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盛卷卷呆呆的看着房顶,干巴巴的道:“那件衣服根本不是给我妈买的,我妈骨架小,一直穿S号的衣服,我继父给她买了这么多年的衣服,不可能搞错。可那件裙子,是M号的……”
当时盛母生气的把衣服扔了出去,看都没看一眼。但盛卷卷后来去收拾的时候,鬼使神差看了眼码号。
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一直提心吊胆等着的鞋子终于落了地。
其实一年前她就曾发现过蛛丝马迹,
陈父有一辆车,黑色的,盛母不喜欢,从来不开,除了司机,基本就是陈父自己在开。
有一次盛卷卷的车限行,就借用了一下。她无意间发现车载蓝牙列表里除了陈父默认的手机型号名字,有一个明显是女性的蓝牙名字。
她当时就预感不对劲,心中隐隐不安。但陈父对盛母一贯的宠溺,让她不由的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也许是女同事借用过车而已。
后来过了几天,她特意去车上看过,蓝牙列表已经清空了。
那时候,她在车上呆坐了很久,全身脱力。她不断给自己洗脑,劝说自己不要没事找事。好几次,面对盛母犹如少女般娇羞的笑容时,她都把冲到嗓子眼里的提醒咽了回去。
她不能,不敢,也不忍去打破这种“幸福”。
哪怕不是那么纯粹。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感情的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只要妈妈自己觉得幸福,就没有人有资格,以“为她好”的名义去戳穿。
更何况,她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不过很多时候,她只能承认,自己只是懦弱。
“但是我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的感情私事,即便是作为女儿,也是没有资格去掺一脚的。”盛卷卷声音中的无力感染着季策。
“他们数十年的恩爱是假的吗?我妈妈脸上的笑是装的吗?我继父对家庭的付出都是骗人的吗?并不是吧。”
“所以,我无法去评判我继父的为人,也无法去替我妈妈做决定。”说到这里,她声音有些抖,“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管好自己的事,不给他们添麻烦。”
季策伸手罩住她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只能管好自己,管不了其他任何人。”
今晚是个吐槽夜吗?过去三十年间从没有人给过他这种倾诉的欲望。
一晚上,他把自己心里的陈年旧渣,倒了个底朝天。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而且事情压在心底,会越来越重,说出来,好像就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