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离开了t市,去了上海。
这座传说中的城市,在没来之前我曾幻想过,也在多年以前来过这里,以一个游人的身份瞻仰过它的奢华。而当真的来到这里,甚至想要与它融为一体后,才知道这里只不过是怪石林立、灯光耀目的巨型城堡,它拒绝别人的进入,抵触渗透在每一个角落。
梁景生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他说上海怎么样,我说也挺好的,虽然我很惊诧他是怎么知道我来上海的。
“然后呢?”他说。
“都挺好的。”
“就没点别的?”
“有。”我想了想。
“什么?”他问。
“以前都说没去过北京不知道官能做多大,没来过上海不知道钱能挣多少。上海真有钱,纸醉金迷得一塌糊涂。”
也许因为身在异乡,哪怕是之前不想再联系的人也会生出莫名的亲切感。
我租了个房子,不在市中心,却仍是贵得吓人,不大点地方要我一千五,但我咬咬牙还是租了。高级的公寓真是租不起,在这里有个几百万的存款的人比比皆是,甚至千万富翁也根本不算什么,每一天都有无数人进入这个城市,他们怀抱着和我一样的梦想,踏入这座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城市。
很多快节奏的白领手里拎着ck、lv之类的包从喧闹的人群里挤出来,搭着地铁或开着香车。
那些哥特式的建筑和百年前的老屋总是彰显着二三十年代旧上海的殖民味道和浓重的沧桑感。
白天的外滩,远远看去是一字排开的各种名牌店,服务员永远是看人的衣着和气质说话,别想他们会对你热情,除非你看起来像个有钱人。对,就是这么现实,它现实得让我感觉到冰冷。我也曾因为店员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然后学着茱莉亚·罗伯茨主演的《风月俏佳人》里的女主角,去别的店里买了一大堆同等价码的名牌,然后大包小包地拎过去,指着那个店员的脸嚣张地说:“你们也是要冲业绩的吧,看看,你刚刚损失的是什么,你将为你的势利损失掉多少。”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随意说起一件衣服,等对方急急拿来并热切殷勤地递给我时,我却冷着脸说,我不要了。
之后也不管店员那铁青的脸,拎着自己买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我拦了一辆出租,对方见我不是本地人,开车的时候左绕右绕,最后不知绕了多少圈终于到了地方,我看着计价器上显示的二百元顿时怒了。
第19章 我们之间,仿若藤与树(6)
其实我一直都有着火气,不知是哪里来的,可能是这座城市给我的疏离感,或者是它那种冷冷的好似俯视一切的拒绝姿态,就和那个男人一样,目光慵懒,其实却锐利得让人害怕。
我到了这儿,举目无亲,我在想,我该怎样去奋斗?又该怎样去找一份工作?
面试了几次都不行,履历不够,而面试通过的工作我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地徘徊着。虽然t市也是一座繁华的都市,但与国际都市上海比还是相差甚远。这里很多人都是国外高等院校的高才生,而唯一让我能够显得不同些的就是我曾经当过瑞宇旗下一家公司的市场部经理,还有我的工作经验,这是我的优势。
最后面试的一家大公司终于聘用了我,不过是否能真正留下来要过了试用期才知道。
老总叫张云天,是个很严苛的人,很少笑,总是绷着一张脸,麻木得如同雕塑。
这里的人都很冷漠,也许不是冷漠,只是他们热情的一面未曾对我绽放。很多时候他们都在讲上海话,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说着,我完全听不懂,只能感觉他们眉来眼去的,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晚上回到租的那间房子时我想到曾经看的一本小说。小说讲的是一个女人很爱一个男人,然而那个男人利用了她之后将她抛弃了。女人什么都没要就走了,去了北京,在一座大城市里自己闯荡,最后成了知名的ceo。年轻的时候我还做过这样的梦,亦如现在,可是当真正投身到这片现实的海洋中时,才觉得那只不过是个神话。没要一分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到了北京,成了知名ceo,这些元素似乎用怎样的逻辑都难以拼凑起来。
陌生的地域,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空间,陌生的生存法则,就连周遭呼吸的空气都是陌生的。我常常怀念以前在t市的日子,我在那里念的大学,然后顺利地找了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一路打拼下来,有了自己的圈子、朋友、一套小房子,却要背井离乡来到这儿,心里还有那么一股子不屈服,震得胸口发疼,疼得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