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瑶琴和太子不愧是夫妻,想起事情来还是很有些共同语言的。她也觉得大皇子这是居心叵测,抬起手在被子底下握住了太子宽大的手掌,低声安慰道:“陛下不是还没同意吗?而且,如此大事必也得先与朝中大臣商议,朝里还有我父亲他们呢,必是不会叫大皇子得逞的.......”
太子仍旧担心:“就怕父皇拗不过老大,真叫他去了......”说着,他翻了个身,唉声叹气,“你说,要不我也和父皇请命去北境?总不能叫老大一个在前头出风头?”
张瑶琴一时也说不好,只是道:“孙子都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殿下一国储君,何至于这般冒险?”
太子也觉得北境有些危险,可又觉得叫大皇子专美于前不太好,反倒衬得自己这个太子太过懦弱。
于是,这一晚上,东宫夫妻两个在被窝里说了半宿大皇子的坏话,越说越觉心烦,比北蛮犯境还要来的心烦。最后,他们两人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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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自请要往北境之事,皇帝确实还没点头同意。
说真的,大皇子能说出那样的话来,皇帝心里是有几分惊怒的——北蛮来势汹汹,正是局势危急之时,哪里能够叫自家儿子往这样危险的地方去?可听着长子郑重的言语,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皇帝为人父的心里竟也不由生出了些许的自豪来:他的儿子终究还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可以为君父分忧的男子汉了。
正因如此,皇帝才没有一口拒绝大皇子的请求,而是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成全儿子这一腔赤诚——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总不能真就把人护在身下一辈子........
皇帝既没有应下,等到第二日,大皇子又当着朝臣的面把自请北上的话说了一遍。
于次辅似是十分赞同,在边上跟着应声:“此回北境情势危急,大殿下却愿挺身而出,为朝廷分忧、为君父分忧,真乃忠孝之人.......大殿下毕竟是陛下长子,此时代陛下亲往北境,既可对北境军民示以皇家厚恩,亦可对北蛮表示我大周寸土不让的决心........”
皇帝听着这话,再见着大皇子这坚定神色,果然还是点了点头。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便道:“大皇子虽是一片赤诚,可终究还是没经过战事,就这么过去也不大好........还是要再挑个可信的一同过去。”这么一想,他倒是想起永毅侯来,“这样,便叫永毅侯跑一趟,督查北境军务;大皇子嘛,如今北境民心惶惶,他便代朕过去看看。”
这话说的,回头太子也不躲被窝里骂人了,直接在成国公书房里骂人:“父皇这安排的!永毅侯乃是大哥岳父,有他跟着去,大哥岂不是就坐等着分功了.......”
成国公脸色也不大好,但还是劝了一句:“北蛮来势汹汹,显是早有准备。北境战事或许不会如想象中的顺利。”
太子却是冷笑:“那又有什么关系,暂掌兵权的是宁伟国,督查军务的是永毅侯.......反正父皇都说了,大哥是代他过去看看——这真要是战事不顺,那也是宁伟国和永毅侯的错,与大哥何干?!”
成国公默然片刻,心知太子所言确是不错,大皇子这一去还真是有利无弊,打赢了摘桃子分军功,打输了也不是他的错。无论如何,大皇子面上也是替君父分忧的忠孝之人——今日朝上,于次辅不就是这么夸赞的?皇帝本就看重长子,东宫至今也没个子嗣,若是真叫大皇子从北境得了军功回来,那太子的位置只怕更是不稳.......
想到这里,成国公忽然心念一动:“我记得大皇子的侧妃已有身孕,产期也快到了?”
太子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成国公却没有在这上面多说,而是紧接着开口说道:“殿下,我虽不知宁伟国的本事但还是知道些永毅侯的本事——他能官至兵部尚书,凭的便是他的功绩。此回有他在,北境战事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再者,北境尚有十万大军,北蛮又有多少人?只要守住边境,北蛮总是耗不过我们的.......”
太子闻言不由额角一跳,紧接着问道:“舅舅的意思是?”
成国公缓声道:“殿下既不想大皇子去领这桩功劳,何不以身替之?”
太子本是满腔气火,闻言却仿佛是被人凭空浇了一桶冰雪水,胸口忽而便凉了下来。他脸色微变,抬手扶住额角,低声道:“这,这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