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白抬起手,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声音忽的扬起,一字一句皆是极清楚的:“许氏之恶毒,世所罕见。太子与三皇子去的匆忙,女儿自是不知这里头究竟有没有旁人手笔。可如今也只有大皇子堪当大任,而许氏正是大皇子生母。”
“父皇,若是让许氏这般恶毒之人做上太后之位,大周该怎么办?天下百姓又该怎么办?”
“女儿今日之所以重提旧事,不过是想请父皇三思而为。”
她抬起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直视皇帝,语声轻缓又有力:“昔日,武帝欲立少子,先去钩弋夫人。臣下有言‘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武帝却答‘然。是非儿曹愚人所知也。往古国家所以乱也,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女不闻吕后邪?’虽大皇子已然长成,然许氏之恶远胜钩弋,可比吕霍。若她登位,只怕我等姬姓之人,再无立足之地,父皇今日不怜我,也当怜东宫所遗两滴骨血.......”
皇帝已然明白了姬月白想说什么,微微阖上眼睛,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你既然知道,只有你大皇兄堪当大任。那么,你也该明白: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许贵妃到底是大皇子的生母,若是皇帝真就依了姬月白的话,立子杀母。那么,大皇子可能不敢去恨皇帝这个亲爹却一定会恨姬月白这个进言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收尾了,不会让许贵妃好过的。
第184章 谕旨
然而, 听到这话的姬月白却依旧神色从容,甚至还很淡定的道:“难道, 我不说这些, 许氏便会放过我吗?”
此言一出,皇帝没有说话,一侧的许贵妃却是面色微变,似是想要开口争辩。
姬月白抢在许贵妃开口前,接着道:“若女儿不说, 任由许氏作恶,只怕最后遭难的便不仅女儿一人;倒不如直接说了出来,也省得似皇祖母一般心中煎熬,到死也说不出一二。”
“陛下!”许贵妃忍了又忍,实是忍不下去了, 只得也跟着跪了下来。但她仰头去看皇帝时, 已是梨花带雨,语声凄切, “公主这些话全无凭据, 只是空口污蔑, 如何又能相信?难道, 陛下要学宋高宗这等昏君,以莫须有之罪杀人?”
她美艳的面容苍白孱弱, 声如泣血,一字一句皆是满含凄苦:“还求陛下看在妾这些年兢兢业业,辛勤苦劳的份上, 还妾一个公道。”
姬月白虽然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说起话来亦是义正言辞:“娘娘这等人,竟也敢与岳帅相比?若说证据,昔人皆已故去,我手上确实没有实据。但是,这些年来,依着皇祖母临去前的吩咐,我一直暗中令人寻访当年旧人,终于寻到了负责给孝惠皇后看脉的胡太医一家人,胡太医虽已故去,但他却留有遗书和笔记,上面就有对孝惠皇后当时病情的种种怀疑........”
说到这里,姬月白又从自己袖中取出几张蜡黄的纸页,抬手递了上去:“请父皇预览。”
许贵妃眸中神色已然转厉,她看着那几页纸的目光简直就像是一团火,几乎能把那几页纸都给烧了。
姬月白毕竟是空口无凭,皇帝心里到底还是半信半疑:无他,实是太过骇人听闻——若真如姬月白所言,从孝惠皇后到琼昭仪再到方太后,许贵妃手下只怕真就是血债无数;可皇帝实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竟会是这样一个害死自己元后、自己未出世的骨肉甚至自己生母的恶毒女人......
若真如此,这么多年来一直毫不知情,甚至还纵容宠爱对方的自己岂不也成了帮凶?
皇帝实是不敢也不愿如此想。
只是,姬月白说的有条有理,现下又递了几页纸来,皇帝便伸手接了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孝惠皇后当年怕是真就遭了旁人的毒手——而当时有动机有能力的,似乎真就只有许贵妃.......
眼见着皇帝神色越发难看,许贵妃咬了咬唇,语声更是如泣如诉:“陛下,公主以此污蔑妾,妾实是百口莫辩。只是,事涉孝惠皇后,妾也不得道一声无辜——当年,妾与孝惠皇后先后入太子府,孝惠皇后看妾年纪尚小,平日里多有照顾,时常与妾一同垂钓、一同煮茶、甚至还曾抵足而眠........实是情同姐妹。妾视孝惠皇后如长姐,敬之爱之,但凡孝惠皇后又丁点儿病痛,妾都恨不得以身替之,如何又会对她起这害人之心?还求陛下明鉴!”